调度中心的灯还亮着，屏幕上的红条一直在闪。陆潮声看着财务系统里的资金流模型，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又停下。他刚看完麦麦直播的数据，还没合上文件夹，电话就响了。
“陆总，预算冻结触发二级预警。”财务总监说，“舞台技术升级和虚拟演出模块被锁了，现金流风险变成‘极高’。”
陆潮声没说话，调出过去三天的收入曲线。三条线都在下降：广告回款延迟了两天，两个品牌突然取消赞助，平台分成卡在第三方审核。这不是小问题，是一连串的大问题。
门开了，十三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打印纸，眉头轻轻皱着，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陆潮声先开口，声音不大。
十三走进来，把文件放在桌上。“不是我想说，是他们写的。”她指了指训练室的方向，“六个新人联名申请，想用备用金做跨风格团播实验。他们说现在可以试错。”
陆潮声看了一眼标题：《关于启用预备资金支持创新项目试点的请求》。名字签得整整齐齐，字不一样，但都很认真。
他关掉预览窗口，动作很快。
“现在不能花钱。”他说，“要保住公司。”
十三没动，也没反驳。她知道这话不容易说出口。但她还是问：“如果公司撑不住呢？”
“那也要先把人带出去。”陆潮声拿起手机，拨通银行贵宾服务，“帮我约明天上午十点，抵押贷款面谈。”
十三看他挂电话，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走到门口时她说：“轮训计划我先不发了。”
陆潮声嗯了一声，没回头。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五分，银行贵宾室很安静。陆潮声坐在深灰色沙发上，西装三件套很整齐，领带夹是银色海豚，有点旧了。桌上放着房产评估报告，第一页是海景房的照片，阳台外能看到海。
银行经理姓陈，四十多岁，衬衫领带，说话压着声音。“陆先生，您公司的收入靠短期活动太多，长期资产少。这笔贷款需要担保人，或者提高利率。”
陆潮声翻开合同最后一页，签字栏是空的。
“我没有担保人。”
“那我们建议……”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是澈清发来的消息，只有八个字：“星耀接洽文化贷负责人。”
他不动声色地锁屏，把手机扣在桌上。
“陈经理，”他开口，“你们的文化贷最近批了几笔？”
对方顿了顿，“这是内部信息。”
“我明白。”陆潮声从口袋里拿出领带夹，轻轻放在合同旁边，“但我查过，最近三个月文娱类贷款通过率降了百分之六十二。违约的大多是直播和演出公司。你们风控肯定收紧了。”
陈经理没说话。
“我不需要你破例。”陆潮声看着他，“我要公平。听潮阁去年纳税两千三百万元，带动就业两千多人。用户留存率行业第一，主播续约率百分之九十四。这些都在审计报告里。”
他停了一下，“我不是来求人的。我是来证明我能还钱。”
陈经理低头翻材料，手指停在某一行。“可您的个人资产……这套房是唯一能抵押的？”
“对。”
“万一项目失败……”
“那是我的事。”陆潮声打断，“不是银行的风险。”
屋里安静了几秒。
外面开始下雨，不大，但一直下。玻璃上映出陆潮声的脸，侧脸绷得很紧，手表指向十点零七分。
陈经理终于松口：“我们可以走快速审批，但你要签无限责任承诺书。”
陆潮声拿起笔。
“我签。”
名字写得很稳，没有停顿。签完后，他把领带夹重新戴好。
手机又震。这次他直接开了外放。
“查到了吗？”他问。
澈清的声音传来：“星耀正在申请五千万文化贷，用途写的是‘数字演艺基地建设’，但他们没拿地，也没立项。”
陆潮声点头，“知道了。”
他对陈经理说：“麻烦您确认一下，贵行文化贷组最近有没有收到星耀娱乐的正式申请？”
陈经理脸色变了。
“我没别的意思。”陆潮声笑了笑，“就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也觉得这时候借钱最划算。”
陈经理没回答，但眼神不一样了。
十三回到训练室，系统提示音响起。她打开后台，看到一条红色通知：
【跨风格团播轮训计划——执行状态：暂停】
她盯着屏幕几秒，手放在鼠标上，最后没点“申诉”。邮件草稿还在，写了一半：“各位同事，本轮培训不是资源倾斜，而是方法沉淀……”
她关了电脑。
包里的录音笔没拿出来。墙上的人体结构图还贴着，下面一排名字原本有进度条，现在都灰了。
陆潮声签完合同没走。他坐在角落，打开手机里的项目表。舞台设计、艺人档期、宣传安排……每一项都有倒计时。
澈清又发消息：“已加密上传全部监测记录，包括星耀近三个月资金流向异常节点。”
他回复：“存档，标记优先级。”
然后打开邮箱，找到一封没发的草稿，标题是《关于虚拟演出模块重启的技术预案》。光标停在第一行，没删，也没继续写。
外面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噼啪响。他坐着没动，肩膀挺直，右手食指偶尔在膝盖上敲一下，两下，三下。
手机亮了，新消息弹出来：
“陆总，消防局刚来电，说要突击检查园区安全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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