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奇脑路

唐海湾土地竞标会。

　　沈皓明和沈皓辰坐在后方看着前面的人，等待今天的中标结果，他们是投资人，无论哪一方中标，自己无法吞下这块大饼，都需要找他们帮忙。

　　沈皓明心中大致有了一个数字范围，但最后还要看那块地皮项目的承办方是谁再决定。

　　结果有些出人意料，赢面很大的吴家落选了，反而是俞氏地产中了标，看来吴家资金链出了问题和俞氏即将与柏家联姻的两个消息都有可能是真的。

　　结束后大家又热络起来，不少眼尖的第一时间挤到了沈皓明面前。

　　“沈总，这是我的名片。”

　　沈皓明点点头，拿着别人的名片再次联想到了那天许妍准备送给陆群飞的名片，所以许妍是准备和陆群飞搭讪还是只是认识一下呢？许妍……对陆群飞有特殊的好感吗？

　　沈皓明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输入许妍的名字搜索她的个人资料，网上的信息并不多，基本都和新闻节目有关，只有一条简单写着许妍的出生年份，比他小一岁，今年二十四。

　　许妍身上有种偏向成熟的气质，绝不是刚出社会的单纯女孩，但长相看不出来年龄，没想到才二十四。

　　至于陆群飞，他依稀记得比他大一岁，上学的时候便没有交集，勉强和他们算是一代人吧。

　　“看什么呢？” 沈皓辰看他专注的模样问。

　　“没什么，”沈皓明收起手机，“一起去吃饭吗？”

　　“不了，今天宋漾下厨。”

　　“上次不是说吵架了？”

　　“没吵架，就是她单方面和我生气，又莫名其妙地好了，她说今天下厨，那我不得给她个面子。”

　　“小管家为什么和你生气？”

　　“谁知道啊。”

　　沈皓辰大大咧咧又无辜地拧着眉毛，想起宋漾最近的脾气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

　　会场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两人走到外面时，宋漾打着伞等在车门旁边，见到沈皓辰迎了过来，照例先和沈皓明打招呼。

　　“沈哥。”

　　“嗯。”

　　沈皓明想说不用客气，他和沈皓辰认识了多长时间，就顺带认识了宋漾多长时间，但宋漾这么多年一直谨守着某些礼仪。

　　“大衣。” 宋漾将手臂上搭着的大衣递给沈皓辰，沈皓辰十分自然地披在肩上，回头给沈皓明道别。

　　“我先回家了。”

　　“好。”

　　沈皓明看小管家给沈皓辰撑着伞，会场门口离车门也不过几步远，小管家还给沈皓辰带了大衣。

　　沈皓明若有所思地目送两个人的车离开。

　　沈皓辰舒适地靠在座位上，宋漾不和他闹别扭，他的日子就舒服多了。

　　宋漾把伞收进车里，开车载着沈皓辰回家。

　　沈皓明和她说过不止一次，不用客气，可以跟沈皓辰一样叫他的名字，但是宋漾不敢。她跟着沈皓辰一同长大，但她不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她只是沈董事长收养回来陪沈皓辰的。

　　沈皓辰四岁那年生了一场病，发烧很严重，病好了怎么也不肯去幼儿园，说幼儿园有坏人，沈父把幼儿园查了一圈，看看哪个坏人敢欺负他儿子。

　　老师校长都摇头表示没有，后来再问，原来去了幼儿园就有很多小朋友，他就不是最小的孩子了，也不会有爸爸妈妈哥哥都捧着他，在家里一向备受宠爱，享受所有目光的沈皓辰一下子感受到了落差，强盗逻辑觉得幼儿园都是坏人。

　　知子莫若父，三岁看老，沈金松早早认清沈皓辰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但这书该读还得读，大不了以后送国外去，至少混个大学文凭，说出去也不会太难听。

　　思来想去，机缘巧合，沈金松把孤儿宋漾带回了家，用古代的话说这叫伴读，他原本想着家里来一个比他更小的妹妹，应该能锻炼沈皓辰做哥哥的责任心。

　　宋漾比沈皓辰小六个月，但沈皓辰总说她比自己老成，年纪轻轻像个小古板。

　　四岁那年，宋漾听福利院院长说有人收养她了，她很快被接到了沈家，她的收养手续办在老管家名下，但实际上她完全跟着沈皓辰一起生活。

　　刚到沈家时她整个人畏缩着身体，看着沈家富丽堂皇的房子和叉腰的小少爷不敢说话，小少爷明显脾气不怎么好，那种万千宠爱里长大的自信模样是她在福利院里从未见过的，因而觉得盛气凌人。

　　可她很快发现了和沈皓辰相处的技巧，沈皓辰虽然脾气上有些“唯我独尊”但并不会对她做什么坏事，不会像福利院里有些小朋友那样欺负她，抢她的食物让她饿肚子。相反，沈皓辰给了她很多东西，他的玩具，他的零食，而这一切都只要她顺毛哄着他。

　　宋漾早慧，很快就明白（误会）了自己被带回沈家的任务是什么，就是伺候沈皓辰，捧着她的小少爷，哄沈皓辰开心，但又得看着沈皓辰不要开心过头，还要经常劝学，劝沈皓辰写完作业。

　　作为沈皓辰的伴读，她一路跟着沈皓辰一起上学，得到了很好的教育资源，沈皓辰成绩不好，她的成绩却很好。

　　宋漾起初还有些担心，担心沈父沈母不满意，担心沈皓辰不高兴，但沈金松似乎对自己儿子的成绩早有预料，沈皓辰也没有不开心，只是总让她帮写作业。

　　一边熊着猴着她，一边说“漾漾最好了”，然后把作业扔给她。

　　长大到十八岁时，沈金松把他们一起送出国读书，他也从沈皓辰的伴读自然而然变成了小管家，打理她和沈皓辰在国外的生活，但这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因为这十几年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情。

　　她知道沈皓辰最喜欢吃的菜，知道沈皓辰喜欢什么口味，知道沈皓辰喜欢的颜色，喜欢尝试穿各种风格的衣服，但是回家后会把衣服扔满地，大咧咧地走进浴室洗澡，而她需要把这些衣服收起来，晾干挂在柜子里。

　　她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包括二十岁的时候，沈皓辰在外面听别人说成年人该干的事，回来也好奇地想找人试一试。

　　“漾漾最好了。”

　　宋漾被这句话哄得又答应了沈皓辰的央求，只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答应付出的是她自己，从此她对沈皓辰的感情也再不能回头。

　　是，她喜欢小少爷，她喜欢坦荡善良的沈皓辰，喜欢在别人欺负她时挺身而出的沈皓辰，喜欢在每个生日时给卑微的宋漾庆祝的沈皓辰。

　　但是宋漾也知道沈皓辰和她在一起纯属是男人到了气血方刚的年龄的好奇，因为在国外，身边同学几乎每个人都有过经验或者性伴侣，沈皓辰也好奇，尝试后沈皓辰觉得很快乐。

　　活着就是为了快乐，什么快乐做什么，这就是沈皓辰的逻辑，所以他们始终保持着这样的关系。

　　宋漾试着问过一次沈皓辰，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答案。有时候宋漾想，没心没肺的人的确很快乐。

　　上个月，沈皓辰随手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送给了酒吧里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孩，而那件外套是她亲手为沈皓辰晾干熨平的，她去酒吧接喝醉的沈皓辰时，那个女孩裹着沈皓辰的外套耀武扬威地看着她。

　　宋漾把人扔在床上，和沈皓辰赌了好几天的气。

　　可沈皓辰就像什么都不知道，还问她为什么生气。

　　宋漾一个人怄气了半个月，终于忍不住问他：

　　“你会把自己的外套随便送给任何一个人吗？”

　　沈皓辰觉得莫名其妙。

　　“那当然不会，不是谁都是酒吧里的乞丐，看见别人值钱的东西就张嘴要。”

　　提起这事，沈皓辰狠狠和宋漾吐槽那天宋漾接他来晚了，他被那个女孩缠得有多烦。

　　“她一直盯着我的衣服logo，还摸料子看是不是真的，不就是想要吗，我快被她烦死了，扔给她让她赶紧滚。”

　　宋漾一时没想到答案是这样，但很快又觉得这的确符合沈皓辰独一无二的脑回路。

　　她想了想，劝自己想通，她和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计较什么呢。

　　沈皓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宋漾莫名其妙地和他生气，这几天又莫名其妙地合好了。

　　回家下了车，沈皓辰去洗手，宋漾把厨房炖的菜，煲的汤盛出来，又现炒了两道端上桌。

　　沈皓辰尝了尝排骨，觉得不错，给宋漾也夹了一块，像他小时候不爱吃饭宋漾哄他一样，你一块我一块，你一勺我一勺。

　　反正宋漾不生气了就行，生活不就是为了快乐吗，他觉得和宋漾在一起就很快乐。

　　别人都说他是沈家精英基因出错的产物，应该怎样怎样，常常拿他来和沈皓明对比，比来比去觉得失望，摇头叹息，可明明是那些人一开始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

　　他回国后进入公司这两年，越来越多的目光盯在他身上，他也想做出一些成绩给大家看，证明自己，压力大的时候他就想喝酒，这两年总喝酒。

　　可是这世界上有一个人不一样，宋漾从来不拿他和别人比，无论他做什么宋漾都会夸他，不给他任何压力。

　　“漾漾。”

　　“嗯。” 宋漾停下筷子听他说话。

　　“你猜今天谁家中标了？”

　　宋漾想了想，“俞氏地产？”

　　沈皓辰露出一个肯定的笑容。

　　“我昨天就说俞氏有赢面，我亲眼看见了俞家老大和柏家小女儿约会。”

　　“别人没有你消息灵通，不少人压错宝了吧。”

　　沈皓辰挑了挑眉，对于宋漾夸自己英明表示很满意，开心地加了一碗饭。

　　他喜欢和漾漾在一起，漾漾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