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许妍换完药把镊子扔进托盘里，手臂上的伤逐渐结痂，大概不需要再换药了。
那天从沈皓明家离开后，两人没有再见面，她用了几次手段，也刚刚被沈大少爷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看来她还要再主动一点。
“难搞。”
多少人的梦中情人，A市上层圈子里，所有家里有适龄未婚儿女的都在盯着沈皓明，所有豪门的第一理想联姻对象，第一理想女婿。
却从没听说过沈皓明对谁另眼相待，许多人不要名不要份，冲着沈皓明的脸“但求一睡”也没成功过。
不过难搞才是沈皓明，谁都能得到手的还算什么高岭之花。
许妍下午去电视台，很快被叫进了股东办公室。
不止她觉得沈皓明难搞，别人也觉得沈皓明难搞。
姚董不相信许妍真有实力搞定了沈家大少，但秘书说那晚亲眼看见沈皓明抱着许妍上了车，许妍喝了他下药的酒，如果说那晚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也是有可能的。
“小许，什么时候和沈总认识的？”
许妍装傻，“哪个沈总？”
“沈氏投资集团的沈总。”
“皓明……不，”许妍似是口误，笑了笑改口，“和沈总认识有一段时间了。”
“小许有这种关系为什么不早说啊，让沈总打声招呼早点把你调到台前。”
许妍微微垂下睫毛，挡住眼神流转，老狐狸对她还不死心，在试探她和沈皓明的关系深浅。
“我想自己历练历练，他太忙了，而且他思想很传统，不赞同做抛头露面的事情。”
“沈总那么年轻，看不出来思想这么传统啊。”
“是啊。”
电视台的工作在普通人家还可以，但那个圈子里有些人家会嫌弃娱乐圈或者电视台之类的工作，认为他们人际关系混乱，不够体面，甚至说得难听点，像选妃一样被人挑来挑去，而沈家更是有挑剔的资格。
“姚董，我先去忙了。”
许妍没有再多说，说谎越多，漏洞越多，她用了模糊暧昧的言辞，赌的是姓姚的和沈家关系远，无法亲自向沈皓明求证真假。
但时间久了总会暴露，如果想要谎言不被拆穿，就要在谎言被拆穿之前将它变成真的。
刚看姚董有所收敛的样子，一时半会应该不敢再对她动手动脚。
沈家何止是金山银山矿山，不过是借了沈皓明一点光，就能帮她解决这么大一个麻烦。
晚间新闻准时开播。
沈皓明坐在电视前，看着看着就看走了神。许妍和他道谢，和他发短信都没有提到那个吻，是真的忘记了？
她经常这样乱亲别人吗？
沈皓明见过不少交际花，比如某个著名的性感明星，随便就能坐在富豪的大腿上，献出热吻。他觉得许妍不是那种人。
许妍的长相很清纯干净，沈皓明能想象到上学的时候会有多少人喜欢这种女孩子，但许妍的眉眼又不是柔弱的，精致的眼型和清晰的眉峰像是一支笔锋利落的画笔精心描绘出来，透着锋芒，气质中隐隐带着一点清高劲，让人不敢轻易亵渎。
眼前人端正地坐在那里，沈皓明却总能想起那天晚上这个人目光迷离，眼尾发红靠在他怀里的模样。
太奇怪了。
半个小时的晚间新闻结束，沈皓明也没记得具体播了什么。
许妍下班回家后，想了想给沈皓明发了一条短信。
“沈总，上次贸然提出采访是我考虑不周，抱歉。我在播送财经新闻时遇到了一些不了解的知识，您愿意推荐几本书给我吗？”
“叮～”
沈皓明看着短信，心里泛上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隐秘愉悦，好像他本来就在期待着什么。
“你想了解什么知识？”
回消息了，许妍眯了眯眼睛，把新闻稿中几个专业术语发了过去。
沈皓明思考一下，挑了两本入门易懂的经济学书籍，回复了两个书名。
“有不会的问题，可以向您请教吗？”
沈皓明莫名不喜欢许妍这样的语气，其实没有任何问题，礼貌客气，别人和他搭话时也是这样礼貌，但是他更喜欢许妍直接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客气中带着奉承与恭维。
沈皓明把这种想法归因于他听恭维的话听腻了。
“有空的时候会回你。”
“谢谢。”
就谢谢？没了？
沈皓明上下滑动着对话框，许妍就没有别的话想说，非礼他的事不解释一下？
过了两分钟，对话框下面又弹出一条信息。
“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沈皓明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
第二天，许妍去书店买回了沈皓明推荐的两本书，在准备工作的间隙，读了几章，给沈皓明发了两个问题。
“书中说公司回购股票对股价利好，但云龙股份出了几个利好消息，股票价格为什么一路下跌？”
沈皓明开完会，午餐时回复了许妍的消息。
“云龙回购股票是为内部董事会换届做准备，回购股票却没有注销，总股数并未减少，外加公众对新一届董事会不看好，所以股票单价下跌。”
还挺好学，也不是完全不懂，沈皓明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消息。
但是到了晚上，许妍问了一个比较难以回答的问题。
“为什么要调整食品的税率，食品税率的调整会产生怎样的连锁反应”。
沈皓明思考了一下，问题不难，但财政对经济的影响在短信里三言两语无法解释清楚，这个问题甚至可以专门写一篇论文。
“可以电话里说吗？”
“可以，但是等一下我的节目要开始了，晚间新闻结束后联系你好吗？”
许妍搜索手机号，发送了好友申请。
三分钟后，申请通过，收到了一个“好”字。
许妍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走上演播台。
沈皓明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晚间新闻半个小时，电视台离许妍家大概二十几分钟，所以许妍会回家以后给他打电话吗？
他以前没有关注过主持人这个职业，现在发现也挺辛苦的。
晚上十一点左右，他收到了消息。
“我到家了。”
“嗯。”
沈皓明犹疑着要不要打过去。
“方便视频电话吗？”
“嗯。”
“噔～噔噔～”
手机上弹出视频请求，沈皓明点击了接通。
屏幕上显示出对方的脸，两个人对于这样的说话方式都有些陌生，隔着屏幕打量着对方。
虽然都是隔着屏幕，但沈皓明觉得现在的许妍比在电视里看见的许妍好像距离更近一些，电视里的许妍每个人都能看见，现在的许妍只有他能看见。
许妍明显刚到家，发型还是刚才节目里的发型，刚脱下外套，衬衫领口的扣子也松开两颗，显得整个人没那么紧绷，手机镜头晃动时能看到好看的锁骨。
沈皓明想告诉自己这样不是绅士的行为，但他的视线却无法从许妍的脸和那一截漂亮白皙的脖颈上移开，很白，很漂亮，和他在梦中梦到的一样漂亮。
许妍也愣了一秒，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沈皓明，不是西装革履，也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因为他们打电话的时间晚，沈皓明应该已经洗过澡了，平日里意气风发的背头随性地垂下来几绺，上身穿着一件纯白的家居服，整个人看起来舒适自然，她好像透过一角窥见了这个男人居家的闲适样子。
有点陌生，又意外打破了某些屏障的感觉。
“怎么不说话？”
许妍拿出了今天买的书，上面有她今天写的笔记，她把下午的有问题的那一页翻出来，摆在手机镜头前。
“我买了你推荐的书，今天看到这里，不太明白，最近有一些零食涨价引起公众不满，食品企业销量下滑的新闻，想知道为什么？”
“以前食品产业处于起步阶段，而且食物特殊，属于生活必需品，为了照顾大家出台了很多优惠的举措，包括低税收……”
……
“但是现在食品行业非常发达，有些食品已经脱离了吃饱和丰富口味的基本需求，变成了享受和地位的象征，这时候不适合再占用低税收的福利。”
沈皓明讲了六七分钟，想自己是不是说太多了，会不会枯燥无聊，但许妍脸上始终没有露出烦躁的表情，一直认真听着，时不时低头写些什么，好像在做笔记。
“是不是很无聊，都是些晦涩难懂的名词。”
“不会，你讲得很清楚，你不要嫌我的问题太笨就好。”
“我不嫌弃。”
话脱口而出，两人俱是一愣，视线交汇又错开，错开又交汇。
四下无人的深夜里，某些情绪在悄无声息地发酵。
沈皓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合适。
“我的意思是你不笨。”
“你大学学的是经济学吗？”
“嗯，后来工作中又学了很多。”
“沈皓明，你好厉害。”
沈皓明静静看了几秒，反问她：
“不叫沈总了吗？”
“呃……”许妍语塞几秒，眼中盛着淡淡的笑意和希冀，语气软得发乖，“那我以后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他们之间沈皓明是比较年长的一方，又处于上位者的位置，下位者想要“放肆”需要得到上位者的允许，年下者放肆又需要年上一方的允许。
许妍思绪有瞬间的跑偏，她真是被沈皓明两头压制。
沈皓明感觉嗓子发紧，喉结上下轻轻滚动。
“可以。”
“沈皓明。”
“嗯。”
沈皓明不懂为什么有人单单叫一声名字就令他心脏颤动，许妍凑近了屏幕一点，好像凑近了他。
两人又沉默了十几秒，就那样通过屏幕静静对视着。
“许妍……”
沈皓明想问许妍那天为什么亲他，她知道那是他的初吻吗？
“嗯？”
许妍看了一眼屏幕上方的时间，已经跳过了凌晨零点，原来他们不知不觉聊了快一个小时。
“太晚了，你是不是要休息了？”
沈皓明这才注意到时间。
“抱歉，今天打扰你了。”
“没有，我平时也睡得晚。”
“那你早点休息。”
夜里静得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许妍望着屏幕等对方挂断，但沈皓明迟迟不动。
只能她先说再见。
“沈皓明，晚安。”
“嗯，晚安。”
电话挂断后，沈皓明看着自己刚刚截下的照片，许妍问可以叫他的名字吗的时候眼神亮晶晶的。
许妍为什么只找他求救，为什么亲他，为什么问他可不可以叫名字，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所以许妍是喜欢他吧。
许妍喜欢他，才找借口说采访他，请教他问题，给他买领带，领带不是套牢一个男人的意思吗？
许妍想套牢他吗？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