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追你

许妍打开沈皓明的社交账号，名字就是简单的“Shen.”，头像是一张有山有水的风景照，很符合她对成功人士的刻板印象。

　　上一次更新动态是三个月前沈氏投资集团的一条公开活动的消息，再上一条是去年过年，祝大家新年快乐，配上一桌看似普通又丰盛的年夜饭。又加深了她的刻板印象。

　　沈皓明的账号保持着平均一年三条的更新频率，许妍很快翻到了几年前，虽然很少，但她还是得到了一些信息。

　　比如，沈皓明的家庭应该很幸福，每年三条的动态里至少有一条是家里的饭，或者是中秋节，或者是过年。

　　他应该喜欢吃炖牛肉，或者家里有人喜欢吃炖牛肉，几年来的照片里都有炖牛肉，并且作为主菜放在中间。

　　沈氏投资创建的那年他接连发了三条公告消息，说明他对这件事很重视，除了家庭，他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事业。

　　除此之外就没有了，没有展示自己的爱好，也不像某些老男人喜欢展示自己过往的荣誉和成就，给人恭维和吹捧的机会。

　　密不透风的人，真难搞。

　　凌晨零点半。

　　沈皓明点进了和许妍的聊天框，头像好像是一幅画，沈皓明对艺术没有研究，看不出是否是某位名家的作品，也看不出艺术流派，只觉得这幅画透着淡淡的寂寥，和她账号里花团锦簇，阳光热闹的模样不太相符。

　　这种违和的感觉就像他第一次看见的许妍和从别人口中认识的许妍。

　　也许是他想多了。

　　沈皓明睡得很晚，但却没有被人打扰的恼怒，一觉睡到天亮。

　　尽管只睡了几个小时，沈皓明坐在办公室里却精神奕奕，连带着秘书也感受到了阳光灿烂的晴天。

　　“总裁，观威科技的负责人邀请您下午两点参加会议，说想向天使投资人汇报一下他们项目的进展。”

　　“又要钱？”

　　康俊不敢回答这么直白犀利的问题。

　　“改到明天吧，下午我要回总部。”

　　“好的。”

　　刚才父亲给他打电话叫他回去一趟，沈皓明上午尽快把该批的文件批一遍，但每看一个小时报告就忍不住拿起手机看一看。

　　午饭时，他打开和许妍的对话框上下滑动着，寥寥的几条消息反复看了个遍。

　　今天怎么不问他问题了？今天没有看书吗？

　　公寓厨房里。

　　许妍对着刚买回来的新鲜牛肉眉头微皱，做饭这件事对于一个没有厨艺天分的人很难，对于一个味觉失灵的更是难上加难。但是为了接近沈皓明她愿意尝试所有办法。

　　这两天同事换班，她把相对更黄金时间的周末换给了陈涵，哼哧哼哧地在家里给沈皓明剁牛肉。

　　如果只是为了一个普通男人，那么是不值得她洗手做羹汤的。每切一刀，许妍都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抱大腿。

　　牛肉入锅翻炒，又转入高压锅炖了两个小时，许妍打开盖子闻到了一点香味。

　　她怀着一丝微妙的期望，夹起一块牛肉想试试这次能不能尝出味道，很快又吐了出去，烫红了舌头。

　　没有用，只有痛觉，没有味觉。

　　虽然这盘严格按照菜谱做出来的炖牛肉卖相看起来不错，但许妍还是心里没底，她害怕自己就像盲人摸象，像耳背的人以为自己正常说话，实际别人听起来很大声，或许她看着正常的菜别人吃起来很咸。

　　吃了两块也尝不出味道，许妍冷着脸放下菜刀。

　　刀立在菜板上，入木三分。

　　过了一会，许妍按下情绪，将牛肉倒掉，重新再做一锅，想给沈皓明做菜，她需要脱离计重秤，掌控好调味品的用量。

　　一直忙到晚上，沈皓明也没有收到某个“学生”的问题。

　　他打开电视，今天的主持人也不是许妍，看来她也不忙啊，沈皓明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澡。

　　“叮～叮～”

　　“周末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感谢你前几次帮了我，顺便还想问你一些问题。”

　　沈皓明走进浴室，二十分钟后装作才看见的样子，拿起手机回复了对方。

　　“可以，去哪里？”

　　“去你家可以吗？我想亲自下厨，代表我道谢的诚意。” 许妍想了想把后面几个字删掉，于是沈皓明收到了，“去你家可以吗？我想亲自下厨，代表我的心意。”

　　什么叫“心意”？她的什么心意？

　　是他想多了吗？还是许妍在暗示他？

　　如果是别人，沈皓明会认为这是妥妥的暗示，但许妍的态度总是有些模糊，态度也不似那些往他身上扑的人那么热情，忽远忽近，若有似无的，像什么东西勾得人心发痒。

　　但他还是答应了。

　　许妍得到对方的应允在家突击了两天厨艺，照着沈皓明年夜饭照片里的菜品练习，周末提着菜上门。

　　她到壹号公馆27号时，别墅冰箱里已经备好了各种菜。

　　许妍洗手、卷起袖管、戴上围裙，拿起削皮刀处理胡萝卜，而沈皓明就倚在厨房岛台上看着她。

　　此刻，许妍后知后觉地发现下厨这件事比她想象得还要暧昧，也显得她倒贴得明显，简直像送上门的一样。不过转念想想这不就是她的目的吗，也就不在意面子了。

　　论追人，她还真的没正经追过谁，前二十几年一直是别人追她，回国这两年为了往上爬她也和不少人周旋过，但那些人几乎都很快就上了勾，要么她稍微释放一点信号，就主动过来找她。那些人不过是她的踏板，她也没认真对待过。

　　正儿八经地追一个人，这还是第一次。

　　夕阳的光透过玻璃打在发梢上，给人的轮廓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沈皓明盯着她切菜的身影，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家里的场景，他也是这样站在厨房，看着爸爸妈妈，爸爸做菜，妈妈打下手，偶尔两个大人会亲在一块，偶尔看他馋了会喂他一口。

　　他习惯的家庭模式就是这样，而现在他自己变成了大人，有另一个人在为他下厨做饭。

　　如果许妍对他意图不轨，他好像也在给许妍机会。

　　牛肉炖上锅，许妍做了一道清炒秋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秋葵不容易入味，她犯了“耳背的人说话大声”的毛病，又在里面加了一勺盐，然后不小心抖了很多进去。

　　本来就紧张担心被沈皓明发现她味觉失灵的缺陷，现在一下露出破绽，她有些慌地想把菜倒掉重新炒一盘，却忘了这不是自己家的厨房，沈家大厨用的锅比她平时用的锅重非常多，她单手握不稳，一下子连锅带着锅里的菜全都摔了出去。

　　“小心！”

　　“乒！乓！砰！”

　　沈皓明从后面把人拉开，“没事吧？”

　　“对不起”，许妍少见的臊得脸都红了，哪有这样的，她果然没有做饭的天赋，蹩脚的厨艺还拿出来丢人现眼。

　　想献殷勤也该挑件自己擅长的事，如此拙劣、漏洞百出的手段怎么能成功。

　　“有没有烫到？”

　　沈皓明上下检查，许妍的衬衫和裤子都沾上了汤汁，手背红了一块，看来是被烫到了。他握着她的手腕放在水龙头下冲冷水，冲了几分钟。

　　“感觉怎么样？”

　　许妍摇摇头不说话。

　　“腿上烫到了吗？” 隔着衣服，沈皓明不方便判断。“楼上有衣服，去换一下。”

　　许妍进了客房，是上次沈皓明带她回家住了一晚的那间房间，脱掉衣服，发现大腿上也烫红了一块，但是不严重，看着一旁放着的两件衣服，她眼睛轻轻转了转，进浴室洗了遍澡，出来换上沈皓明的衣服。

　　男人的衣服在她身上明显大了一号，衣服熨烫得过于平整妥帖，以至于她不知道这是新的还是沈皓明穿过的。

　　沈皓明看见许妍穿着自己的衣服下楼，衣服大了一号，宽松地晃荡着，随着许妍下楼的动作时不时露出小半片胸膛，裤腿也因为太长挽起了一截，但他觉得这样的画面奇妙的和谐。

　　许妍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正好和男人平视，她身高168公分，在女生里不算矮的了，但沈皓明明显比她还高了一大截，他粗略估计在185公分左右。

　　她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

　　“说好要给你做饭，还搞砸了。”

　　沈皓明敏锐地意识到她洗澡了，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潮气和沐浴露的香味，他视线又不自觉地锁定了那一截白嫩的脖颈，觉得不止心痒，牙也有点痒。

　　“算你欠我一次。”

　　“好。”

　　“过来吃饭吧。”

　　许妍看着桌子上的一桌菜，诧异于沈皓明竟然会做饭。从小锦衣玉食，十几个厨师保姆伺候的大少爷为什么会做饭？

　　沈皓明看出了她的惊讶，笑着分给她一双筷子。

　　“我妈妈厨艺不佳，逢年过节的团圆饭主要是我和我爸做。”

　　俗话说勤快妈妈养出懒孩子，懒妈妈生勤快孩子，沈皓明就是最好的证明。指望于岚女士，他们家年夜饭怕是只能吃上一锅土豆炖牛肉。

　　炒秋葵砸了，许妍忙活半天，只有一道炖牛肉能吃，沈皓明把炖好的牛肉摆在餐桌中间，恍惚觉得这样的摆盘方式十分熟悉。怎么和家里一模一样？

　　许妍看着那盘牛肉，想着要不还是倒掉吧，别给沈皓明毒死了。沈皓明罪不至死。

　　她看着沈皓明夹起一块牛肉，心惊胆战地观察着沈皓明的表情。

　　沈皓明尝了尝，除了有点淡，味道还可以。

　　两个人第一次坐在一起面对面吃饭，餐桌上安安静静的。

　　许妍把每道菜都吃了两口，放进嘴里仔细品尝着，好吧，还是尝不出味道，但是看这些菜的卖相，味道也应该不错。

　　“你，不经常下厨吧？”

　　许妍有点心虚。

　　“为什么要下厨给我做饭？”

　　男人直勾勾地望着她，视线扫过她吃过饭变得嫣红的嘴唇，先是送领带套牢他，又尝试着为他洗手做羹汤，是喜欢他的意思吧？

　　“想给你做饭。” 许妍嗫喏地重复了一遍，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为什么？”

　　许妍抬起头，望进对方漆黑深邃的眼眸。

　　“沈皓明，我想追你。”

　　停顿几秒，她又鼓起勇气。

　　“沈皓明，我可以追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