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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奕

皇宫,宣政殿侧殿。

气氛比齐王别院的地牢更加凝重。龙涎香在空气中缓缓燃烧,却驱不散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皇帝萧琰高踞御座之上,面容隐在十二旒白玉珠冕之后,看不清具体神情,唯有那透过珠帘扫视下来的目光,带着帝王的审视与冰冷,落在殿中跪着的两人身上。

齐王萧景锐与景王萧景珩,一左一右,伏地行礼。

而在殿侧,一张临时安置的软榻上,躺着那个从地牢中带出的、昏迷不醒、伤痕累累的人。两名太医正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他身上的伤口,空气中弥漫开金疮药与血腥混合的气味。

“说吧,怎么回事。”皇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殿内,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老四,你来说,此人是谁,为何会在你别院地牢?又为何是‘北狄细作’?”

齐王心头一紧,抢先道:“回父皇!此人身份不明,形迹可疑,儿臣手下之人发现其在京畿鬼鬼祟祟,与一些来历不明之人接触,故将其拿下审问。因其拒不交代,且身手不凡,儿臣怀疑其与北狄有所牵连,为保京城安危,才暂押于别院,欲细细查证!不想七弟他不问青红皂白,便强闯儿臣府邸,污蔑儿臣构陷!请父皇明鉴!”他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将自己摘得干净,反将萧景珩强闯王府之事坐实。

皇帝目光转向萧景珩:“老七,你呢?”

萧景珩神色平静,叩首后直起身,声音沉稳:“回父皇,此人并非身份不明。他乃已故镇北侯沈擎之长子,沈惊寒。”

一言既出,满殿皆静!连正在处理伤口的太医手都抖了一下。

镇北侯长子?!那个本该在当年那场“通敌”大火中尸骨无存的长子?!

齐王脸色骤变,失声道:“你胡说!沈惊寒早已死在北境!此人定是冒充!”

萧景珩看也不看他,继续对皇帝道:“父皇明鉴,沈惊寒是否冒充,一验便知。沈家子弟左肩皆有家族印记,且沈惊寒年少时曾入宫伴读,宫中旧人应还有人认得。至于他为何会在四皇兄别院地牢,身受酷刑,儿臣亦不知晓。儿臣只是听闻府上客卿之兄长失踪,多方查探之下,线索指向四皇兄别院,救人心切,行事或有冲动,但绝无对四皇兄不敬之意。至于北狄细作之说……”

他顿了顿,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齐王:“更是无稽之谈!试问,若沈惊寒真是北狄细作,四皇兄擒获此等‘要犯’,为何不立即上报朝廷、移交刑部或皇城司,反而私设刑堂,严刑拷打?莫非是想屈打成招,或是……杀人灭口,掩盖某些不可告人之秘?!”

“萧景珩!你血口喷人!”齐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萧景珩,“父皇!他这是构陷!是因为儿臣之前弹劾他滥用职权,他便怀恨在心,借此机会报复儿臣!那沈惊澜本就是他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替身,如今又弄出个沈惊寒,分明是想替沈家翻案,搅乱朝纲!其心可诛!”

“替沈家翻案?”萧景珩冷笑一声,“父皇,沈家一案,当年便存有诸多疑点,只因北境战事紧急,未能细查。如今沈家尚有血脉存世,且疑似遭人构陷囚禁,儿臣以为,正应借此机会,重查旧案,以安忠烈在天之灵,亦彰显朝廷公允!”

“你……”

“够了!”

皇帝一声低喝,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他目光落在软榻上那气息微弱的身影上,又缓缓扫过下面两个针锋相对的儿子,眼底深处是翻涌的暗流。

镇北侯府……沈家……这确实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当年之事,仓促定案,并非没有疑虑。只是当时北狄压境,需要稳定军心,也需要一个交代。如今时过境迁,若沈家后人真的出现,并且是在齐王私牢中被发现……

齐王私设刑堂,囚禁忠良之后,已是重罪!若再与构陷牵连……

皇帝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齐王身上,带着冰冷的失望:“老四,你太让朕失望了。”

齐王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跪伏在地,声音带着恐慌:“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一切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父皇啊!是七弟他勾结沈家余孽,意图不轨!”

“意图不轨?”皇帝声音更冷,“朕看是你心里有鬼!来人!”

殿外侍卫应声而入。

“将齐王带回府中,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府门半步!其王府属官,一并收押,交由皇城司审讯!”

“父皇!”齐王面无人色,还想挣扎,却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架了起来。

“带下去!”皇帝不耐烦地挥手。

齐王被拖走时,那怨毒的目光如同实质,死死钉在萧景珩身上。

处置了齐王,皇帝的目光重新回到萧景珩这里:“老七。”

“儿臣在。”

“你强闯王府,虽事出有因,但终究有失体统。罚你俸禄一年,闭门思过三日,你可服气?”

“儿臣领罚,谢父皇隆恩。”萧景珩叩首。这惩罚,轻得几乎如同褒奖。

“沈惊寒……”皇帝看向软榻,“全力救治,待其醒转,立刻禀报朕。至于沈家旧案……”他沉吟片刻,“既然你有心,便由你主导,协同刑部、大理寺,重审此案。朕要看到真相。”

“儿臣,遵旨!”萧景珩心中一定,重重叩首。他终于拿到了名正言顺重查此案的权力!

“都退下吧。”皇帝似乎有些疲惫,摆了摆手。

萧景珩起身,命人小心抬起仍在昏迷中的沈惊寒,退出了宣政殿。

殿外,天色已大亮,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汉白玉的台阶上。萧景珩深吸一口气,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这一局,他赢了。不仅沉重打击了齐王,更拿到了沈家旧案的审理权。

但不知为何,他眼前浮现的,却是疏影斋中,沈惊澜那双在绝望中强行维持平静的眼睛。

他快步向宫外走去。现在,该回去见见他那把……刚刚经历了淬火,不知是否变得更加锋利的“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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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府,疏影斋。

沈惊澜依旧维持着那个靠在窗边的姿势,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而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中翻腾。哥哥是生是死?萧景珩是胜是败?巨大的未知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他的心脏。

终于,院外传来了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

沈惊澜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快,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栽倒。他扶住窗框,死死盯着那扇即将被推开的门。

门开了。

逆着光,萧景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是那身墨色锦袍,面容平静,看不出丝毫端倪。

沈惊澜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所有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部,让他一阵晕眩。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和巨大恐惧地,望着萧景珩。

萧景珩看着他这副模样,脚步微顿,然后缓缓走了进来。

他身后,四名侍卫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盖着厚厚的锦被,只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昏睡中的侧脸。

那张脸……纵然染满风霜,遍布伤痕,纵然消瘦脱形……沈惊澜也绝不会认错!

是哥哥!真的是哥哥!

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坚强。他双腿一软,直直地向前跪倒下去,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

萧景珩扶住了他下滑的身体,感觉到掌下的手臂在剧烈地颤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他……他……”沈惊澜抬起头,看向萧景珩,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巨大的悲痛、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无法言说的屈辱与感激,肆意流淌。他语无伦次,只能重复着一个字。

萧景珩看着他满脸的泪痕,那双向来沉寂如冰的眸子,此刻被泪水洗过,露出了底下最真实的、脆弱的裂痕。他扶着沈惊澜的手臂微微收紧,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低沉和平静:

“活着。伤重,但太医说,性命无虞。”

沈惊澜再也支撑不住,脱力般靠进了萧景珩的怀中,将脸埋入那带着清晨寒露与龙涎香气的衣襟里,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呜咽声,终于冲破了喉咙,变成了绝望而后庆幸的痛哭。

萧景珩身体僵硬了一瞬,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更遑论是一个在他怀中痛哭失声的人。他下意识地想推开,但垂眸看到沈惊澜那剧烈颤抖的、单薄脆弱的肩背,感受到衣襟迅速被泪水浸湿的温热触感,那抬起的手,最终却缓缓落下,极其生疏地、轻轻地,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侍卫们早已识趣地将沈惊寒安置在内室的床榻上,然后无声退下,并关好了房门。

阳光洒满房间,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萧景珩就这样站着,任由沈惊澜在他怀中宣泄着积压了数年的痛苦与绝望。他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这具身体里蕴含的巨大的悲伤与力量,像一座终于喷发的火山。

不知过了多久,那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细微的抽噎。

沈惊澜猛地惊醒,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做了什么。他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从萧景珩怀中挣脱,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已迅速恢复了警惕与疏离,只是那浓重的鼻音和红透的眼圈,暴露了他方才的失控。

“多……多谢殿下。”他低下头,声音沙哑地道谢,带着难以掩饰的狼狈。

萧景珩怀中一空,那温热与潮湿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他看着瞬间又竖起尖刺的沈惊澜,眸色深了深,淡淡道:“不必。本王说过,你的命是我的,你所在意之人的命,自然也是。”

他走到内室门口,看了一眼榻上昏睡的沈惊寒:“太医会常住府中照料。你兄长醒后,本王需要问他一些话。”

沈惊澜沉默地点了点头。

萧景珩转身欲走,到了门口,却又停住,背对着他,说了一句:

“三日后,来本王书房。‘锁魂针’,该解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离去。

沈惊澜站在原地,看着哥哥沉睡的容颜,又看向萧景珩消失的门口,心中五味杂陈。

哥哥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而萧景珩……他履行了他的承诺,以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

解除锁魂针……

这意味着真正的力量回归,也意味着,他那“彻底臣服”的代价,即将开始支付。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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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后面就是收藏的多了或者评论多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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