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米兰的夜色，被警笛的尖啸撕裂。

“墨水瓶”书店的门被粗暴地撞开，木屑飞溅。一群“黑/衫/党”民兵和少数德/国盖/世/太/保冲了进来，冰冷的枪口瞬间充斥了狭小的空间。手电筒的光柱在书架间胡乱扫射，惊起阵阵尘埃。

卢卡斯·彭布罗克正坐在柜台后，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雕刻着那只即将完成的木鸽子。他没有抬头，甚至没有停下手中的刻刀。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是那个模糊的印记引来了怀疑？还是赫博特的供词？亦或是其他环节出了问题？此刻，原因已不再重要。

“不许动！举起手来！”粗鲁的意大利语吼叫着。

卢卡斯缓缓放下刻刀和木雕，平静地抬起头，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映不出丝毫慌乱。他依言举起双手，动作带着一份特有的，文人般的从容。

一个军官走上前来，用带着浓重德语口音的意大利语冷冰冰地说：“卢卡斯·彭布罗克，或者我该叫你【青竹】？你涉嫌从事间谍活动，危害帝国安全。跟我们走一趟吧。”

没有辩解，没有反抗。卢卡斯知道，任何多余的举动都是徒劳。他被粗暴地反剪双手，推搡着向外走去。在经过门口时，他的目光最后一次掠过那个他经营了许久的书店，掠过那些沉默的书籍，最终落在柜台上的那只未完成的木鸽子上。

“飞吧…”他在心里默念，如同一个无声的告别。

接下来的日子，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地狱。

米兰郊外某处不为人知的地下审讯室里，卢卡斯经历了轮番的拷问。nc分子用尽了一切手段，试图撬开他的嘴，挖出“碎玉”的真实身份，挖出米兰城内潜伏网络的其他成员，挖出与山区游击队联络的渠道。

疼痛如同灼热的岩浆，一遍遍冲刷着他的神经。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反复徘徊。但他始终紧咬着牙关，除了承认自己就是“青竹”之外，没有吐出任何一个有用的名字，没有泄露任何一条有价值的情报。

他的身体被摧残得不成样子。但那双眼睛，即使在最痛苦的时刻，也依然保持着令人心悸的清明与坚定。他想起姐姐罗茜暴躁却勇敢的眼神，想起老师教导他“气节”二字时的凝重，想起和同志们并肩作战的信念。

“说出来，你可以少受点罪。甚至，我们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审讯者有时会换上伪善的面孔，试图利诱。

卢卡斯只是闭上眼，用沉默作为回答。生路？用同志们的鲜血和组织的覆灭换来的生路，他宁可不要。

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家乡的竹林，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姐姐罗茜在前面跑着，回头对他喊：“正青，快点！磨蹭什么！”

他努力地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竹林的绿色渐渐被血色浸染，姐姐的身影也模糊消失……

他猛地惊醒，剧烈的咳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敌人已经失去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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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皮埃蒙特山区，游击队的新临时营地。

经过几次惊险的转移和迂回，队伍终于在一片更为偏僻，地势险要的山谷中暂时安顿下来。损失是惨重的，不仅牺牲了几名队员，物资也几乎消耗殆尽，每个人都面带菜色，疲惫不堪。

“妈的，这鬼地方连兔子都瘦得皮包骨！”欧若拉·比安齐骂骂咧咧地挥舞着一根削尖的木棍，在灌木丛里胡乱戳着。

就在这时，一阵扑棱棱的声音响起，一只肥硕的山鸡受惊从草丛中飞起，大概也是饿昏了头，方向没把握好，竟然一头撞在了旁边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晕晕乎乎地掉了下来。

欧若拉眼睛一亮，反应快得惊人，一个箭步冲上去，手中的木棍带着风声狠狠砸下！

“砰！”一声闷响。

欧若拉提着那只脖子被打断，还在微微抽搐的山鸡，得意洋洋地走回营地中央，高高举起：“嘿！哥们姐们！看看这是什么！今晚加餐！”

刹那间，原本死气沉沉的营地仿佛被注入了活力。队员们围拢过来。几个月了，他们几乎没沾过荤腥，全靠野菜和偶尔找到的野果充饥。

“干得漂亮，欧若拉！”艾文·罗尔，作为连长，第一个笑着称赞，他拍了拍手，试图提振士气，“看来幸运女神终于开始眷顾我们了！艾米，快，展现你手艺的时候到了！”

艾米·罗尔也露出了近期少有的真切笑容，接过山鸡：“交给我吧，虽然调料只有盐，但保证让它发挥最大价值。”

瓦伦缇诺在一旁看着，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血色，他小声对身边的卢西安说：“也许…这是个好兆头？”

卢西安·克莱蒙正在擦拭他的匕首，闻言抬了抬眼皮，冷淡地评价：“一只撞晕的山鸡而已，代表不了什么。不过，有肉吃总是好的。”他嘴上这么说，但手上的动作似乎轻快了一点。

连一向沉默的迪米特里，也默默地去捡拾更多的干柴，准备生火。

艾斯特伦·诺赛维斯靠在一边的岩石上，看着这短暂的热闹场面：“哎呀呀，看来我们的小欧若拉今天运气爆棚啊！下次是不是该让你去试试能不能空手接住德国佬的子弹？”

欧若拉冲她做了个鬼脸：“参谋长，你要是能把德国佬的子弹变成烤鸡，我天天给你当护卫！”

营地中央很快升起了篝火，艾米熟练地将山鸡处理干净，架在火上烤着。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肉香开始在山谷中弥漫开来。人们围坐在火堆旁，暂时忘却了饥饿，疲惫和危险，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带着期盼的笑容。就连迪斯蒂，也安静地坐在稍远一点的阴影里，看着跳跃的火光，眼眸中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就在山鸡即将烤熟，艾文正准备给大家分食的时候，营地外围负责警戒的队员带着一个人匆匆跑了进来。

是洛维拉。

她金色的卷发凌乱不堪，满是尘土，脸上那道眼罩的带子也歪斜着。她跑得气喘吁吁，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到篝火旁，看着围坐的众人，张了张嘴，却因为剧烈的喘息和哽咽，一时发不出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欢快的气氛瞬间冻结。

艾文心中一沉，上前一步扶住她：“洛维拉？怎么了？慢慢说。”

艾斯特伦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独眼锐利地看向她。

洛维拉用力吸了好几口气，终于用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嘶哑地喊道：

“…城…城里…青竹…卢卡斯…他…他被捕了…他们…他们把他…枪决了！”

仿佛一道惊雷在每个人脑海中炸响。

篝火还在噼啪作响，烤山鸡的香气依旧诱人，但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罗茜·彭布罗克原本正看着烤鸡，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在听到“卢卡斯”名字的瞬间，她整个人猛地一颤，手里的木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洛维拉。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艾斯特伦闭上了她那唯一的眼睛，手指死死抠进了身旁的岩石缝隙，指节泛白。

篝火旁，只剩下洛维拉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那烤焦了的山鸡发出的，无人再在意的细微焦糊味。

欢乐戛然而止。

青竹已折。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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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包第一次写死人，好不习惯（哭）

写完之后好难受，本来是要好好复习的

主包大哭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