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距离神山还是有些路程的，哪怕黎星言速度快得虚浮，也用了个七八分钟。加之路上水汽黏腻，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
接近目标建筑时他特意放慢了脚步，时刻观察周围的动向。
然而他还是不可察地笑了出来—
这算哪门子山神庙面前的建筑不仅不是庙，而且连个庙的影子都没有。
这是座佛塔。
黑发青年微眯的双眼变得有些凌厉起来。
这个山神真的好大的胆子。自己的庙宇无人供奉，便占据了人家的佛堂圣地。只是可惜在山城人扭曲的欲念下，这份无稽居然成了合理。
黎星言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塔身周围不紧不慢地转了几圈。是密檐式的十二边形塔，仅有五层，每层都是浮雕式露槛。
一层的门面东，古朴的木门摇摇欲坠，黎星言的腰很细，所以不需要完全推开就可以进去。
除了夹杂着灰尘的空气，一楼几乎什么都没有。黎星言上到了佛塔第二层。依旧什么都没有。这是座空塔。
黎星言的潜意识告诉他没有那么简单，然而在浑身细胞叫嚣着逃离前，一股雄浑的，带着压倒性的力量将他吸入其中。
。
黎星言恢复意识时，耳边是喧闹的人声。
他如今正在佛塔的正门口，人群从他身边挤过，却没有人在意坐在地上的他。
几个男人面色匆匆，手里提着不是蜡烛就是供奉的食物，往那扇门里去了。
黎星言刚准备起身，一个小男孩就拽住了他的衣角。
“大哥哥，你也是去向山神大人许愿的吗？”
小孩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语气中可怜的意味藏都藏不住。
“大哥哥，我想找一张许愿卡，你能帮帮我吗？”
黎星言维持着平易近人的样子，摸摸小男孩的额前的头发。
“可以。你带我去。”
小男孩开心地笑了，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大哥哥这边。”
此时塔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塔内十二个角落都放置有神像，与黎星言在神山上山神庙里见过不同，这些神像都一尘不染，刻画的嘴角上扬。
但黎星言可以肯定，这依旧不是山神的真容。
小男孩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那个在神像前跪拜的男人身上，喃喃道：“他是我父亲。我的妈妈不要他了，他就想要向山神许愿杀死妈妈。”
说着他的眼眶就有些泛红。然后很快他又去拽黑发青年的袖子，想要上楼。
“许愿卡在上面找。”
黑发青年淡淡听着，脸上连一丝微表情都没有。
小男孩在上楼时也没有停止叨叨，一边诉说着自己又多么多么勤快善良，一边又吹捧着山神说它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佛塔的二三层都是祭祀地，四层则是小男孩所说的许愿卡领取的地方。这里的人大概都和小男孩打过交道，熟络地招呼他：
“小鸣子又来找山神许愿啦？怎么，上一个愿望实现了吗？”
男孩很快哭丧着脸，像是被戳中了心事。
许愿，是山城人茶余饭后必少不了的话题，然而愿望实现了又会有下一个，层出不穷的欲望打碎了人们与山神之间的那层厚障壁，从此以后山城人再也离不了山神。
“就是这里了，大哥哥你来找找。”
许愿层果然不同凡响，整个第四层都是从天花板上垂吊下来的红色卡片，上面用粗黑笔写着字。
黎星言随意翻看了几张，有“财运亨通”“福寿绵长”之类简单的祝福，而小男孩让他帮忙寻找的是一张写着“善恶有报”的。
其实小男孩的处境就已经赤裸裸地征兆了他内心的欲望—只是他只字不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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