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见蓝忘机半天不回答,急得抓住他雪白的广袖晃了晃,语气里满是急切与不敢置信:“蓝湛,你倒是说话呀!你没跟我开玩笑吧?泽芜君他……他真的喜欢婷婷?”
蓝忘机看着他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眼中满是无奈——既为魏无羡在感情方面的迟钝感到担忧,又暗自庆幸他们两人早已互相坦诚心意,否则以魏无羡这神经大条的性子,恐怕两人这辈子都只能停留在“知己”的层面。他轻轻点头,语气肯定:“嗯,是真的。”
魏无羡晃了晃脑袋,像是在消化这个惊天消息,喃喃道:“也是哦,这种关乎心意的事,怎么能乱开玩笑呢……”
蓝忘机本以为他总算冷静下来了,可下一秒,魏无羡突然又从船板上窜了起来,动作快得让蓝忘机都没来得及按住。只听他对着湖面大吼一声,声音震得荷叶上的水珠簌簌滚落:“不对呀蓝湛!婷婷已经和阿瑶订婚了!这可怎么办啊!”
“唉。”蓝忘机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若不是魏婷婷订了婚,兄长又怎会火急火燎地跟着自己一起来云梦?还没等他开口安慰,便再次伸手将魏无羡按坐下来,语气沉稳:“魏婴,你冷静点。这是兄长和魏姑娘之间的事,他们自有分寸,我们不必过多操心。”
魏无羡耷拉着脑袋,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语气里满是颓然:“……也是,操心也没用,婷婷那性子,一旦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唉,算了算了,不想这些烦心事了!我们还是摘莲蓬吧,这个时节的莲蓬最甜了,不吃就可惜了!”
他说着,又瞬间恢复了往日的跳脱,嘴巴像打开了的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说起往事:“蓝湛,我跟你说哦,以前我最喜欢跟江澄、婷婷一起来这片莲塘摘莲蓬了!江澄那家伙,每次都跟我抢最大的莲蓬,婷婷就躲在一旁偷笑,还偷偷把摘到的甜莲蓬塞给我……”
他说得眉飞色舞,连当年和江澄抢莲蓬时掉进湖里的糗事都一并说了出来,嘴巴完全没个把门。蓝忘机坐在一旁,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既不打断他,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嗯”,指尖无意识地划着船板,连嘴角都悄悄勾起了一抹浅淡的弧度。
湖中的莲叶高低错落,层层叠叠,像一把把撑开的碧绿伞盖,亭亭玉立地立在水面上。细长的渡船破开挨挨挤挤的莲枝,缓缓往莲塘深处划去。从上空俯瞰,渡船经过的地方,带起一线碧叶轻轻摇摆,在连片的绿浪中划出一道细碎的痕迹。
小船在掩映的碧伞间穿行,魏无羡伸手拨开一片宽大的荷叶,蓦地看见几只饱满的大莲蓬藏在叶下,碧绿的莲蓬头缀满了圆润的莲子,像一颗颗绿色的珍珠。那一刹的惊喜,仿佛是忽然发现了一笔藏在湖中的小小宝藏。
小船缓缓靠近,魏无羡笑吟吟地卷起衣袖,正要伸手去摘那最大的一只莲蓬,蓝忘机却忽然开口唤道:“魏婴。”
“怎么了?”魏无羡的手顿在半空,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疑惑。
蓝忘机目光落在周围的莲塘上,语气平淡地问道:“这片莲塘,可有主人?”
魏无羡脸上摆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语气笃定:“当然没有!这是野生的莲塘,谁都能摘!”
可心里却暗自嘀咕——怎么可能没有主人?打从他九岁跟着江枫眠回莲花坞起,就常常和江澄、魏婷婷一起,在云梦的各片湖里偷摘莲蓬、摸菱角,这片莲塘更是他们的“老据点”。只是这段时间忙着射日之征、忙着百凤山围猎、忙着处理各家琐事,好久没出来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今日嘴馋了,才想着重出江湖过过手瘾。
蓝忘机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淡声道:“我听说,云梦一带的莲塘,大多是有主的,并非野生。”
魏无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干笑几声:“哈哈哈哈……是吗?那也太可惜了!蓝湛你听说的事情真多,我都没听说过呢!既然有主人,那咱们还是走吧,别让人误会了。”
既然被戳穿,他自然不好意思再拉着蓝忘机一起做这种“胡闹”的事——堂堂含光君,仙门楷模,要是被人撞见和他一起偷摘别人的莲蓬,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他讪讪地伸手去拿船桨,准备划船离开,可蓝忘机却突然举起手,朝着那只最大的莲蓬伸了过去,轻轻一拽,便将莲蓬摘了下来。
他把莲蓬递到魏无羡面前,语气带着几分纵容:“下不为例。”
魏无羡眼睛瞬间亮了,也顾不上客气,立刻撸起袖子狂摘起来,左手摘一个,右手递一个,恨不得把整片莲塘的莲蓬都搬上船。不多时,小小的渡船上就堆起了一座碧绿的“莲蓬山”,两人几乎是坐在莲蓬堆里,连落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魏无羡撕开莲蓬的绿皮,里面一颗一颗嫩青色的莲粒藏在蓬松的棕衣里,他小心翼翼地把莲子抠出来,剥去薄皮,雪白娇嫩的莲子露了出来,放进嘴里嚼了嚼,甜丝丝的,清爽极了。连带着淡青色的莲心,都是水灵灵的,一点也不苦。
蓝忘机自己剥了两个莲子尝了尝,便没再动手,转而专注地给魏无羡剥莲子——他手指修长灵活,剥莲子的动作又快又稳,剥好的莲子一个个放在干净的荷叶上,堆成小小的一堆。魏无羡则毫不客气,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不知不觉就干掉了小半船莲蓬。
吃饱喝足,魏无羡索性丢开船桨,任由小船顺着湖水飘流,飘到哪里算哪里。湖面清风徐来,荷香阵阵,偶尔有蜻蜓停在船舷上,阳光透过荷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气氛和谐得让人不想打破。
可酒楼二楼的气氛,却与莲塘上的温馨截然不同,简直是剑拔弩张。
魏婷婷看着魏无羡和蓝忘机消失在楼梯口,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心里升起一丝不安,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居然真的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依旧坐在凳子上的蓝曦臣——他脸色紧绷,下颌线条绷得笔直,周身的温和气息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压抑的怒火。魏婷婷心里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她缓缓坐回座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试图缓解紧张的情绪。见蓝曦臣还是一言不发,她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主动开口:“曦臣兄,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说?还特意让我阿哥和蓝二公子出去。”
蓝曦臣抬眸看向她,眼神复杂得让人心慌,重复了刚才的问题:“你要成亲了?”
“对呀,你刚刚已经问过一遍了。”魏婷婷点头,心里越发疑惑——蓝曦臣今日怎么总是重复问同一个问题?
蓝曦臣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几分质问:“可你收了我的抹额!”
魏婷婷下意识地忽略了“收了”这个词,只当他是要把抹额要回去,连忙道:“哦,抹额呀!你是要要回去吗?不过抹额不在我身上,放在莲花坞了,如果你急着要,我现在就回去帮你拿过来。”
“魏婷婷!”蓝曦臣突然吼出声,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震得房间里的珠帘都轻轻晃动。
魏婷婷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向他,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一脸茫然——她到底哪里做错了?怎么蓝曦臣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蓝曦臣看着她懵懂的模样,又气又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魏婷婷,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魏婷婷是真的摸不着头脑,语气里满是困惑。
“难道你不知道蓝氏抹额的意义?”蓝曦臣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知情”的痕迹。
魏婷婷点点头,语气笃定:“我知道呀!蓝氏抹额象征‘约束’,是雅正的象征,只有在命定之人面前才能取下,对吧?”
可她的回答,却让蓝曦臣更加愤怒,他几乎是咬着牙问道:“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和别人成亲!”
魏婷婷更懵了,歪着头反问:“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抹额是抹额,成亲是成亲,不一样啊。”
蓝曦臣被她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憋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带着几分委屈的话:“你——你亲了我!”
“……那是意外!”魏婷婷连忙反驳,脸颊微微泛红,“而且明明是你亲的我,我什么时候亲你了?”碧灵湖的那次,明明是蓝曦臣给她人工呼吸,怎么现在反倒成了她亲他了?
蓝曦臣却不管这些,语气带着几分耍赖似的坚决:“不管是谁先亲的谁,你都要对我负责!”
魏婷婷被他这逻辑绕得头晕,连忙抬手打断他:“停停停!你让我捋捋!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她闭上眼睛,努力梳理着事情的脉络——蓝曦臣给了她抹额,又说她亲了他,现在让她对他负责,还不让她和金光瑶成亲……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半晌,她睁开眼睛,还是一脸茫然:“不对呀,我还是没想明白,我为什么要对你负责?我们之间就是朋友啊。”
蓝曦臣万万没想到,她想了半天,给出的竟是这样一个答案。他气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目光扫过桌上的酒壶,一把抓了过来,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那是醉仙酿,度数不低,辛辣的酒液灼烧着他的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与委屈。
“唉……那个是我的酒壶……”魏婷婷刚想说“那是我的酒壶,你别喝错了”,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蓝曦臣“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手中的酒壶也“咔嚓”一声摔得粉碎,酒液洒了一地,溅得他雪白的蓝氏校服上满是酒渍,狼狈不堪。
魏婷婷:“……”
不是吧?蓝曦臣也是“姑苏一杯倒”?她只知道蓝忘机沾酒就倒,没想到温文尔雅的泽芜君,酒量也这么差!
她突然想起原著里的细节——蓝曦臣在一些重要的宴会上,偶尔也会喝一点酒,但每次喝之前都会用金丹化去酒力,所以从未有人见过他醉酒的模样。这次他是一气之下忘了这事,直接灌了一大口烈酒,这才醉得当场倒地。
魏婷婷连忙上前,费力地把蓝曦臣扶起来——他看着清瘦,没想到还挺沉。她看着他雪白校服上那一大片深色的酒渍,颇有些惨不忍睹,想必是刚才摔壶时溅到的。
她伸手拍了拍蓝曦臣的脸颊,忍不住感叹:“啧啧,这皮肤也太好了吧,又白又嫩,比姑娘家的皮肤还好。”
可刚说完,她就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呸呸呸!魏婷婷你在想什么呢!都什么时候了还关注这个!”
她晃了晃蓝曦臣的肩膀,大声唤道:“蓝曦臣!蓝曦臣!你醒醒!别睡啊!”
不会像蓝忘机一样,一醉就睡,还会说胡话吧?这可不好办啊!要不,就让他在这美人靠上躺着,等他醒了自己回去?反正这是酒楼的包间,也没人会进来。
说做就做,魏婷婷费力地把蓝曦臣扶到旁边的美人靠上,让他半躺着,又给他盖了件自己的外衫,然后撒丫子就往外跑——她现在只想离这个“麻烦”远一点。
可她在街上晃荡了半天,心里却越来越不安:蓝曦臣醉得人事不省,万一醒了之后乱跑怎么办?要是被仙门百家的人看到泽芜君醉酒失态的模样,他的名声不就毁了?蓝氏双璧的颜面,岂不是要荡然无存?
想到这里,魏婷婷再也逛不下去了,转身朝着酒楼的方向狂奔而去——算了,还是回去看着他吧,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