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时,中文系的“古典文学与艺术”课题小组接到了一个特殊任务——整理校博物馆新入藏的清代闺阁文献,其中有一套《双莲记》手稿,据说是某世家小姐的私藏日记,记录了嘉庆年间两位女子跨越宅门恩怨、相携一生的故事。
明兰被推为小组负责人。她翻开泛黄的手稿,第一页便是一行娟秀小楷:“吾与清欢,生于季夏,双莲并蒂,根脉相连。”
指尖蓦地发颤。
清欢凑过来看,忽然指着其中一页惊呼:“你看!这里写着‘阿欢性如烈火,每为我挡刀舌,我必以温言软语护她周全’——这不就是我们吗?!”
明兰望着手稿里熟悉的细节:为争学额互怼的机锋,为对方挡谣言时的决绝,甚至提到“阿欢总爱偷带蜜枣给我,说比药甜”——竟与她和清欢的过往一一对应。
“这不可能。”明兰喉间发紧,“这是古人写的……”
“古人?”清欢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底闪着灼灼的光,“明兰,你记不记得去年冬天,我们在故宫看到那幅《双莲图》?讲解员说,画里的两个女子,一个穿月白,一个着茜色,像极了‘前世约定’的寓意。当时你还说‘若有来生,愿做这样的双莲’。”
明兰猛地抬头。
那些被她当作巧合的细节,此刻如潮水般涌来——
清欢总爱哼的曲子,是她前世哄团姐儿睡觉的童谣;
她俩都爱在雨天煮姜茶,连放冰糖的数目都一模一样;
去年清明,她们同去西山扫墓,清欢蹲在新坟前说“阿姐,这菊花和你生前插的一样好看”,而那座坟,埋的正是明兰早逝的母亲。
原来不是相似,是复刻。
是跨越三百年的灵魂,仍在寻着彼此的气息。
课题结项那天,博物馆举办了一场“明清女性友谊特展”。明兰和清欢站在《双莲记》手稿前,玻璃展柜映出两张相似的侧脸。
“所以……”清欢轻声问,“我们真的是她们?”
明兰转头看她,眼底有星子在闪:“或许,不是‘她们’变成了我们,是‘我们’从未离开过。”
展柜反光里,她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株交颈的莲。
第十二章 莲灯长明,此心不渝
毕业前夕,清欢收到了巴黎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明兰则拿到了国家图书馆的古籍修复岗位offer。
“我要去法国。”清欢收拾行李时,把那幅《双莲图》的复制品小心卷好,“我要画遍所有关于并蒂莲的艺术品,然后回来告诉你,我们的故事,比任何古籍都动人。”
明兰替她理平衣领:“我会等你。等你画出属于我们的那朵莲。”
离别的车站,人来人往。清欢忽然从包里掏出个小布包,塞进明兰手里:“这是我奶奶传给我的银镯子,刻着并蒂莲。她说,遇到最重要的人,就给她。”
明兰摸着镯子内侧的刻痕,忽然想起前世顾清欢送她的并蒂莲荷包。原来有些信物,是刻在灵魂里的。
“清欢。”她唤她。
“嗯?”
“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在。”
火车鸣笛,顾清欢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明兰站在原地,望着铁轨延伸的方向,忽然笑了。
她知道,这不是告别。
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十年后。
巴黎塞纳河畔的画廊里,顾清欢的个展“双生”正在展出。主展区中央,是一幅巨型油画:两株并蒂莲从泥沼中生长,一朵白如霜雪,一朵红似烈焰,花瓣交缠着伸向天空,下方题着一行中文小字——“明兰,我找到你了”。
展厅角落,一个穿月白连衣裙的女子正驻足凝视。她怀里抱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一沓泛黄的古籍修复记录,扉页写着:“致清欢:你说要画遍并蒂莲,我便替你守着人间的莲。”
顾清欢从画架后走出,手中端着两杯热可可。她将其中一杯递给明兰,指尖相触的瞬间,仿佛跨越了十年的思念与千年的宿命。
“阿姐。”清欢轻声唤。
“嗯。”
“这次,换我守着你。”
窗外,塞纳河的浪花拍打着石岸。画框里的并蒂莲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柔的光泽,像在诉说:
有些相遇,是三生石上的约定;
有些陪伴,是岁月长河的回响。
而她们的故事,
才刚刚,
写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