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竞赛省一等奖带来的荣耀与纷扰,在简蓁蓁刻意营造的低调中,逐渐沉淀下来。她没有接受任何校内采访,拒绝了所有“学习经验分享”的邀请,只是将那份沉甸甸的A大预录取通知书锁进抽屉,然后拿出了下一阶段的复习资料。
她的目标从未改变——凭借绝对的高考分数,堂堂正正地踏入最高学府,不留任何话柄,也彻底断绝王秀兰母女日后拿“保送含金量”做文章的可能。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家里的气氛,因为那场不欢而散的谈话,降到了冰点。简宏宇似乎拉不下脸再主动与简蓁蓁交流,但那种被忤逆的恼怒和对失控的不安,让他看什么都不顺眼。王秀兰则更加小心翼翼,将所有的怨毒和焦躁都隐藏在那张日益憔悴的笑脸下,只是投向简蓁蓁房门的目光,愈发阴冷。
简薇薇彻底沉默了。她不再哭闹,不再撒娇,甚至很少出房间。她像一株失去水分的植物,迅速枯萎下去,只有偶尔与简蓁蓁在走廊擦肩而过时,那瞬间抬起的眼睛里,翻滚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淬毒般的嫉恨。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天周末,简蓁蓁从图书馆回来,刚推开家门,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王秀兰和简薇薇竟然都在客厅里,简薇薇眼睛红肿,像是哭了很久,王秀兰则搂着她,脸色是一种压抑着愤怒的灰白。简宏宇坐在对面,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
看到简蓁蓁进来,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蓁蓁,你回来得正好。”王秀兰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沉痛的平静,“我们家里,出了点事情。”
简蓁蓁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不露分毫,她放下书包,平静地问:“什么事?”
简宏宇将手里的信纸重重拍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抬起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失望和严厉:“你自己看!看看你妹妹因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
简蓁蓁走过去,拿起那张纸。
是一封打印出来的匿名信,字迹是标准的宋体,内容却恶毒无比。信中痛斥简蓁蓁“凭借不正当手段获取竞赛成绩”、“心机深沉、排挤继妹”,并“暗示”她与竞赛组委会某位老师“关系匪浅”,才得以在省赛中“脱颖而出”。信的末尾,还用极其刻薄的语言描述了简薇薇在家中如何被“嚣张跋扈”的姐姐“欺压”,导致“精神抑郁”、“成绩一落千丈”。
这封信,没有署名,却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吐着冰冷的信子。
简蓁蓁快速浏览完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嘲讽的弧度。
“就这个?”她将信纸轻飘飘地放回茶几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她这副浑不在意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简宏宇。
“就这个?!”简宏宇猛地站起身,指着那封信,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这封信都寄到我们小区物业了!邻居们会怎么想?怎么看我们简家?说你行为不端,说你欺负妹妹!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我们简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王秀兰立刻配合地抽泣起来,搂着简薇薇:“宏宇,你别怪蓁蓁,也许……也许是她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只是可怜了我们薇薇,莫名其妙被人这样议论,她以后在学校可怎么做人啊……”她成功地将焦点从“简蓁蓁是否作弊”转移到了“简薇薇受牵连”上。
简薇薇适时地抬起泪眼,声音哽咽,充满了“委屈”和“不解”:“姐姐……我知道你讨厌我……可你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现在连累全家都被人指指点点……我……我以后都没脸见人了……”她哭得肩膀耸动,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冤屈。
好一出精心编排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