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里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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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律在录音棚里流淌了不到一分钟，张凌赫忽然开口：“停一下，时老师。”

时乐的手指猛地顿住，音响里的钢琴声戛然而止，只剩下设备轻微的电流声。她摘下一只耳机，回头看向张凌赫，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近距离接触而砰砰直跳：“张老师，怎么了？是哪里不合适吗？”

张凌赫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那个奔跑的少年身影上，眉头微蹙，像是在认真思考。时乐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有些忐忑。作为配乐师，她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但面对的是张凌赫——这个她仰望了整个青春的人，她的底气莫名少了几分。

片刻后，张凌赫才转过头，看向时乐，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疏离，多了几分探讨的认真：“不是不合适，是太合适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我觉得这里的情绪可以再复杂一点。”

时乐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听，”张凌赫走到录音台前，指着屏幕上的画面，“这里，主角跑过操场的看台，其实他知道有人在看他，但他不敢回头。这种想被看见又害怕被看见的矛盾，我觉得旋律里可以再多一点挣扎感。”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时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屏幕上的少年脚步顿了一下，头微微侧了侧，像是在犹豫，但最终还是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跑去。

她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细节，她之前没有注意到。她只是按照剧本的要求，配了一段符合“青春遗憾”主题的旋律，却忽略了角色内心深处更细腻的情绪。而张凌赫，却精准地捕捉到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时乐定了定神，重新戴上耳机，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个音符，“是我之前想得太浅了。我试试在主旋律里加入一些半音的滑奏，或许能表现出那种犹豫和挣扎。”

“好，我相信你。”张凌赫退到一旁，给了她足够的空间。

时乐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张凌赫刚才说的话，还有高三那年，她坐在看台上，看着张凌赫在操场上训练的场景。他偶尔会朝看台的方向瞥一眼，她总是会立刻低下头，假装在看书，心脏却跳得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那种既期待被他看见，又害怕被他发现的心情，不正是张凌赫说的“矛盾”吗？

灵感像是突然被打开的闸门，瞬间涌了出来。时乐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原本舒缓的旋律里，渐渐多了一些细碎的、犹豫的音符，像是少年内心翻涌的情绪，欲言又止。

张凌赫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她专注的时候，眼神很亮，嘴角微微抿着，神情认真而投入。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时乐，和记忆里那个总是躲在角落里，偷偷看他的小女孩，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她低头时的侧脸轮廓，陌生的是她此刻身上散发出的专业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