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裹着梧桐叶的碎影，吹进别墅二楼的书房时，严浩翔正把最后一本物理竞赛题塞进行李箱。拉链合拢的瞬间，楼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回头，就见母亲端着杯热牛奶站在门口，玻璃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悄悄打湿了米白色的家居服袖口。

“再检查一遍吧，中国的冬天比这边冷，我给你多带了两件羊绒衫，就放在最外层的隔层里。”母亲走过来，指尖没碰行李箱，却轻轻拂过他校服外套的领口，像是要把所有叮嘱都揉进布料纤维里，“那边的老师我都打过招呼了，要是不适应……”

“妈。”严浩翔打断她，伸手接过牛奶，杯壁的温度烫得指尖发麻，却让他语气更坚定，“我不是去陌生地方，是回附中。高三（2）班的座位，张老师还帮我留着呢。”

他记得去年离开时，同桌在笔记本上画的小太阳，说“等你回来，咱们还一起冲省一”；记得校门口的老槐树，夏天会落下满地面包屑似的花瓣；更记得视频时，母亲看着他书架上国内教材的眼神，藏着没说出口的想念——其实他早发现，每次视频结束，母亲都会对着他初中时的毕业照愣好久。

母亲沉默着，手指蜷了蜷，最终只是帮他把行李箱上的校徽摆正。那枚银色的校徽是附中的标志，去年被严浩翔小心收在钱包里，如今别在行李箱上，在阳光下亮得晃眼。“我知道你想回来，也知道你念着同学老师，可高三多关键啊，万一……”

“没有万一。”严浩翔把牛奶喝尽，杯底还留着淡淡的甜，像小时候母亲哄他喝药时加的冰糖，“我查过附中这届的竞赛名单，同桌这次进了省赛集训，我得回来跟他组队。而且妈，”他顿了顿，声音放软，“你上周说想喝巷口的豆浆，我回来就能每天早上帮你买。”

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几片，飘在窗台上，像是在附和他的话。母亲终于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臭小子，就知道拿吃的哄我。”她转身走向门口，脚步比刚才轻快些，“明天我送你去学校，顺便跟张老师聊聊。”

严浩翔看着她的背影，低头摸了摸行李箱上的校徽。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却让他心里暖暖的——他不是在逃离什么，是在回到属于自己的轨道上，回到有同学、有老师，还有母亲牵挂的地方。

夜色渐深时，他把手机壁纸换成了去年班级合照，照片里的自己穿着同款校服，身边的同桌正比着“耶”的手势。屏幕亮起的瞬间，他仿佛已经听见了附中清晨的早读声，听见了课间走廊里的打闹声，还有母亲明天送他到校门口时，那句带着不舍却满是期待的“加油”

九月的风裹着桂花碎香撞进教室，严浩翔拖着行李箱停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时，指尖先于视线触到了熟悉的温度——贺峻霖的校服袖口正搭在桌沿，笔杆在指间转得飞快，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列着数学公式，连额前垂落的碎发都没分出半分注意力。

“抱歉，让一下。”严浩翔的声音比预想中轻，贺峻霖握笔的手却顿了顿，笔帽在纸上戳出个浅印。他没抬头，只是把椅子往旁边挪了两寸，校服后背的褶皱随着动作轻轻晃，像两年前冬天两人一起堆雪时，他围巾上晃荡的绒球。

严浩翔放下书包，金属拉链的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他余光里全是贺峻霖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还掺着他无意识咬笔杆的小动作——和两年前一模一样。

“这道题的辅助线，”严浩翔盯着那道卡了贺峻霖半小时的几何题，话脱口而出时才觉出唐突，“其实可以连AC试试。”

贺峻霖的笔终于停住。他缓缓抬眼，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严浩翔的脸，又落回草稿纸上的AC两点，几秒后才低声“哦”了一声，笔尖落下时，耳尖悄悄漫上一层红。

窗外的桂花又飘进来几朵，落在贺峻霖的草稿纸边缘。严浩翔看着那抹浅黄，忽然想起初三毕业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贺峻霖把写满笔记的错题本塞给他，说“以后要是还能当同桌，就帮你补数学”。如今错题本还在他行李箱最底层，而承诺里的“以后”，正坐在他右手边，重新画起了辅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