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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的风带着千年尘埃的叹息,拂过两人的面颊。通道墙壁上,古老的星灵纹路如同沉睡的血管,随着他们的脚步缓缓搏动,明灭的幽光将影子拉长又揉碎,仿佛行走在某个巨大生物的梦境里。
林启掌心的蓝光,此刻温顺得像一捧月下的清泉,无声地流淌进凌光左臂的狰狞伤疤。那蚀骨的阴寒,如退潮般缓缓消散。凌光紧咬着下唇,长长的睫毛轻颤,不是因为痛苦,而是那种骤然卸下千斤重担的虚脱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偷眼看向身旁的少年,他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神情却专注得令人心惊。这个曾被自己嗤笑为“零级废物”的家伙,此刻竟成了照进她无尽黑暗里的第一缕光。
“可以了。”她声音微哑,轻轻挣脱。伤疤处的黑色淡去不少,虽未根除,那跗骨之蛆般的侵蚀感确已消退。“再继续,你会撑不住的。”
林启收敛蓝光,一阵虚脱感让他晃了晃,嘴角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看来……我这能力,也不算太没用。”
凌光别过脸,将破损的袖口拉好,低若蚊蚋地应了一声:“……多谢。”
前方黑暗中,蚀骸蠕行的窸窣声再度逼近,如同噩梦的回响。
“走!”凌光振作精神,光子太刀再次亮起,光芒似乎比以往更纯粹了些。“这条迴廊是星灵遗迹的脉络,玄引我们来此,必有深意。”
两人在蜿蜒的甬道中穿行。四周墙壁的光纹流淌间,竟幻化出模糊的蜃景——星舰如鲸群掠过深空,辉煌的城邦在无声中崩塌,无数身影在绚烂的光爆中化为星辰的尘埃……悲壮而苍凉。林启感到怀中的镜片与校徽灼灼发烫,与这些亘古的记忆共鸣,无数陌生的情感碎片冲击着他的心防,带着一种近乎乡愁的呼唤。
“这边。”林启福至心灵,在一个岔路口转向更幽暗的一侧。凌光毫不犹豫地跟上。
甬道尽头,一扇浑然天成的水晶之门静静矗立,门上无锁,只有一个掌印凹槽,嵌于周天星斗的环绕之中。
林启伸手,按入凹槽。
嗡——
蓝光流转,星图次第点亮,水晶门扉化作柔和的光粒,消散于无形。门后是一方静室,流光溢彩的“星灵日记”悬浮中央,其下,静静躺着一本边缘磨损的牛皮笔记。
那熟悉的封面,让林启的心脏几乎停跳。是父亲的笔迹!
他颤抖着拿起牛皮笔记,翻开扉页,那力透纸背的字迹,瞬间将他拉回无数个温暖的夜晚:
“小启:当你读到这些,星光已照亮了你孤独的航路。原谅我们的不告而别,只因这条征途,比我们想象的更险,更暗……”
父亲的低语仿佛在耳边响起。笔记记录了他们如何发现冕之秘,如何因寻求“共生”之路而成为异类,如何在背叛与坚守间步履维艰。
“……玄师是对的,王冠的重量会压垮稚嫩的肩膀。我们将你的力量封入‘心之箱’,钥匙,唯在你真正明悟自身为何而战之时……”
“小心白煜。往日的战友,在失去所有后,已化作最偏执的守墓人。他欲以众生为祭,筑起永恒的壁垒。我们携密而逃,正是为了阻止他……”
白煜!林启心头剧震,那颓废校医的身影,此刻蒙上了浓重的阴影。
“……凌光那孩子,眉眼像极了她母亲。光与暗并非对立,或许……你们能携手,斩破这命运的循环……”
笔迹在此中断,最后一页被撕去,只留下一个墨迹淋漓的符号,与玄的纸鹤、星灵的秘仪如出一辙。
“找到了?”凌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林启合上笔记,仿佛将一段沉重过往收入怀中。他举起两本日记:“找到了。我父母的……遗言。”
凌光的目光落在牛皮笔记上,闪过一丝哀伤:“你父亲……是个勇敢的傻瓜。我母亲……也曾这么说。”
轰隆——!
整个迴廊骤然剧震,墙壁光纹狂乱闪烁,碎石簌簌落下!
“迴廊要塌了!外力强攻!”凌光脸色煞白。
“走!”
两人逆着崩塌的洪流狂奔,在冲出出口的刹那,身影戛然而止。
白煜静立在前,白大褂纤尘不染,手中的怀表指针疯转。他看着林启怀中的笔记,眼神里往日慵懒尽褪,只剩深潭般的寂寥与决绝。
“把它给我,林启。”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冰封千里的寒意,“那不是希望,是通往毁灭的火种。像你父母一样固执,只会燃尽自己,照亮深渊。”
林启握紧双拳,掌心的蓝光与怀中笔记的暖意交融。他抬起头,直视着那双曾看似温和,如今却深不见底的眼睛。
“白老师,”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崩塌的轰鸣中格外清晰,“我父母点燃的火炬,该由我来决定……是熄灭,还是照亮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