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揽西北大军后勤的旨意一下,我肩上的担子瞬间重了千斤。这不仅仅是权力,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数十万大军的吃喝拉撒、军械马匹,无数民夫的调度转运,如同一张庞大而精密的蛛网,任何一根丝线的断裂,都可能引发连锁崩塌,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我。
我没有丝毫懈怠,立刻将内务府的事务交由得力副手暂理,全身心扑在了西北后勤上。凭借“自由意志”辅助单元的强大运算和规划能力,我迅速厘清了复杂的物资链条,并制定了一套前所未有的、精细到每个环节的《西北军需转运细则》。
这套细则,对粮草储存、运输路线、交接手续、损耗标准都做了极其严格的规定,甚至引入了类似“汇通天下”的流水号管理和双层核查机制。同时,我奏请胤禵,抽调了一批与各方势力牵扯较少、精通算学的年轻官吏,组建了独立的“军需审计司”,直接对我负责,负责沿线巡查审计。
这套组合拳打出去,立刻在朝野和后勤系统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以往,军需转运是各方势力捞取油水的肥差,虚报损耗、以次充好、倒卖物资乃是常态。我的细则和审计司,等于直接断了无数人的财路。
暗地里的阻力,如同潮水般涌来。
户部那边,对我的调粮公文开始推诿拖延,不是声称某地仓廪空虚,就是借口漕运繁忙,调配不易。兵部器械司送来的箭矢、铠甲,也开始出现批次质量参差不齐的情况。甚至在一些关键的转运节点,如潼关、兰州等地,负责接应的官员也变得阳奉阴违,办事效率极其低下。
「东家,兰州卫的守备,对我们审计司派去的人避而不见,声称军务繁忙,无暇理会。我们要求查验粮仓,他也以‘军事重地,闲人免进’为由拒绝了。」赵青面带忧色地汇报,「这已经是第三个给我们使绊子的关键节点了。再这样下去,前线大军的粮草供应,怕是要出问题!」
我坐在临时辟为“后勤总署”的衙署内,面前摊开着巨大的西北舆图和物资调度清单,神色平静。
这些反应,都在我的预料之中。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难。
「查清楚了吗?背后是谁在指使?」我问道,指尖在舆图上兰州的位置轻轻一点。
「明面上是兰州守备,但据我们的人探查,此人……与廉亲王(胤禩)府上的一位管事,过往甚密。」赵青低声道。
胤禩?果然是他!
他虽被胤禵封为廉亲王,看似安分,但心中岂能甘愿?我如今权势熏天,又总揽西北后勤,想必更让他忌惮甚至嫉恨。暗中使绊子,给我制造麻烦,甚至想借此扳倒我,完全符合他的性格和利益。
「还有,」赵青补充道,「我们安排在山西粮道上的眼线回报,最近有一批来历不明的商队,在大量收购粮食,动作隐秘,但资金雄厚,似乎……是想囤积居奇,或者干扰我们的采购。」
双管齐下?朝中拖延,民间搅局?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若是以前,被系统任务束缚手脚,或许还会感到棘手。但现在……
「既然他们想玩,那就陪他们玩玩。」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熙攘的街道,「传我命令。」
「第一,以‘贻误军机’为由,立刻上书弹劾兰州守备!证据嘛……我们审计司虽然没进去粮仓,但他历年贪墨军饷、强占民田的罪证,想必不难找。让都察院我们的人动起来,把事情闹大!」
你不是避而不见吗?那我就直接掀了你的桌子!
「第二,给我们在山西的商号去信,让他们也放开手脚收粮!不必隐秘,要大张旗鼓!价格可以比市面高一成!另外,放出风声,就说朝廷为备西北军需,将在山西设立官仓,大量征购粮食!」
你要囤积居奇?那我就制造恐慌,拉高粮价,看谁的资金更雄厚!你想干扰我的采购?我直接以朝廷名义下场,看谁敢明目张胆地与国争利!
「第三,」我目光转向赵青,「让我们‘汇通天下’在漕帮的關系动起来。告诉那几个掌舵的,谁能保证我西北粮船优先、顺畅通过他们的地盘,以往的那些‘规矩钱’,我年素言,给他们翻倍!但若谁敢在这个时候给我使绊子,或者收了别人的钱……后果自负!」
软硬兼施,恩威并济!我要用金钱和威慑,打通运输的关节!
赵青听得眼睛发亮,立刻领命:「是!奴才这就去办!」
这几道命令如同巨石入水,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弹劾兰州守备的奏折一上,证据确凿,胤禵正值用人之际,最恨后方掣肘,当即下旨将其革职查办,家产抄没!此举狠狠震慑了一批观望和暗中使坏的官员。
山西方面,随着“汇通天下”和“朝廷设立官仓”的消息传出,粮价应声飙升,那些试图囤积居奇的势力,要么成本剧增,要么担心引来朝廷清算,纷纷收手。而我凭借雄厚的资本,顺利抢购到了大批急需的粮食。
漕帮那边,在翻倍的“规矩钱”和兰州守备的前车之鉴下,几个掌舵的都很识时务,纷纷表示必将全力保障西北粮船畅通无阻。
短短十余日,原本滞涩的后勤链条,被我以雷霆手段强行疏通,效率不降反升!
这场不见硝烟的后勤之战,我初战告捷!
消息传回京城,胤禵在朝会上对我大加赞赏,称之为“能臣干吏”。朝中那些原本等着看我笑话,甚至想趁机踩上一脚的人,不由得重新掂量起我的分量。
然而,我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胤禩绝不会就此罢休,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也不会甘心失败。
这天傍晚,我正准备离开衙署,一个小太监悄悄塞给我一张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
「树大招风,粮道凶险,望卿珍重。」
没有署名,但那娟秀中带着一丝熟悉的笔迹,让我瞬间想到了一个人——如今已被尊为皇贵太妃,迁居寿康宫的前德妃,乌雅氏。
她竟然会提醒我?
是出于对旧敌胤禛一系覆灭的兔死狐悲?还是……她也察觉到了什么更大的危险?
我将纸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目光再次投向西北方向。
粮道凶险……真正的凶险,恐怕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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