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我扶着额头从床上坐起，窗外的阳光刺眼得很。昨晚的酒喝得实在太多，到现在脑中还是一片混沌。
「系统，汇报当前任务进度。」我在心中默念。
「宿主，主线任务‘瓦解胤禛江南财路’完成度已达百分之七十。支线任务‘获取胤禵信任’完成百分之八十五。特别提醒：距离康熙南巡仅剩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我揉了揉太阳穴，时间不多了。
梳洗完毕，我正准备用早膳，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猛地推开，小芸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煞白。
「小姐，不好了！四爷带着一群人往这边来了，气势汹汹的，怕是要出事！」
我手中的筷子顿了顿，随即平静地放下。该来的总会来。
「去把书房里那个紫檀木盒子拿来。」我吩咐道，声音平稳得让自己都有些意外。
小芸急忙跑去，不一会儿抱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回来。我打开检查了一下，里面整齐地放着几本账册和一叠银票。刚合上盒盖，院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胤禛一身墨色长袍，面色阴沉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侍卫，个个腰佩长刀。他扫了一眼我桌上的早膳，冷笑一声。
「年姑娘倒是好兴致，还能安心用膳。」
我起身行礼，姿态恭敬：「不知四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他大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省了这些虚礼吧。我问你，汇通钱庄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我抬眼，故作不解：「汇通钱庄？素言不知四爷在说什么。」
「不知道？」胤禛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震得哐当作响，「钱庄昨日被查，掌柜和账房全都失踪，库房里五十万两白银不翼而飞。别告诉我这与你这‘汇通天下’的东家无关！」
我微微蹙眉，语气依然平静：「四爷误会了。汇通钱庄与我何干？素言一个弱女子，哪有这等本事。」
「弱女子？」胤禛冷笑，「能在短短两年内把‘汇通天下’做到江南第一商号，这样的弱女子，大清找不出第二个！」
他逼近一步，几乎贴到我面前，声音压低却充满威胁：「我知道是你做的。告诉我，银子在哪里，那些账本在哪里。否则...」
「否则怎样？」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毫不退缩。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冰冷刺骨：「否则，我就让你跪在地上，学三声狗叫。让你这江南第一女商人，好好丢一回脸。」
身后的侍卫们发出一阵压抑的嗤笑。小芸在一旁吓得浑身发抖。
我沉默片刻，忽然也笑了：「四爷真要如此羞辱素言？」
「是你先招惹我的。」他冷冷道，「我给过你机会，年素言。我甚至愿意纳你入府，给你一个名分。你却选择与我为敌。」
我轻轻摇头，叹了口气：「四爷既然认定是我做的，素言无话可说。只是，在学狗叫之前，能否请四爷先回答我三个问题？」
胤禛眯起眼睛，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回应。他打量我片刻，终于点头：「说。」
「第一个问题，」我缓缓道，「四爷可知道，汇通钱庄借给江苏巡抚李大人的那笔十万两银子，利息是多少？」
胤禛脸色微变：「朝廷命官不得私下向钱庄借贷，你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四爷心知肚明。」我微微一笑，「李大人用这笔钱在扬州买了三处宅院，养了两个外室。借据就在这里。」我从木盒中取出一张纸，轻轻放在桌上。
胤禛的眼神骤然变得锋利。
「第二个问题，」我继续道，「四爷可知道，钱庄去年通过漕帮运往京城的那些‘茶叶’，到底是什么？」
不等他回答，我直接揭开答案：「是私盐。整整二十船，足够砍头十次的私盐。而这些船的航线记录，」我又取出一本小册子，「全都详细记在这里。」
胤禛的脸色已经由阴转青，他身后的侍卫们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手不自觉地按上了刀柄。
「第三个问题，」我声音依然平稳，却字字清晰，「四爷可知道，钱庄每月固定送往八爷府的那五千两‘分红’，到底是谁的钱？」
这一次，胤禛彻底沉默了。他死死盯着我，眼中翻涌着杀意。
我轻轻推了推桌上的木盒：「这三个问题的答案，以及相关证据，全都在这盒子里。除此之外，还有钱庄与四爷门下多位官员的往来账目，贿赂记录，以及...几封四爷亲笔写的密信。」
胤禛猛地抬头：「你不可能有我的亲笔信！」
我笑了：「四爷忘了？去年您生辰，我送的礼是一方歙砚。您很喜欢，当即就用它写了一幅字送给八爷作为回礼。那幅字，我恰好留了下来。」
他瞳孔骤缩，显然想起了这件事。
「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摇摇头：「素言只是自保。若不是四爷今日逼人太甚，这些本可以永远不见天日。」
院中一片死寂。方才气势汹汹的侍卫们此刻全都低下了头，恨不得自己从没来过这里。小芸站在我身后，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见好就收。
胤禛死死盯着那个木盒，仿佛要看穿它。我知道他在权衡——杀了我容易，但这些证据一旦流传出去，他的夺嫡之路就彻底断了。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我平静地说，「请四爷带着您的人离开，从此不再找我和‘汇通天下’的麻烦。至于这个盒子，」我轻轻拍了拍它，「只要我平安无事，它就会一直是个秘密。」
胤禛的眼神复杂难辨，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忌惮。
「年素言，我小看你了。」他最终吐出这几个字。
「四爷过奖。」我微微欠身，「素言只是懂得，打蛇要打七寸。」
他冷笑一声：「好，很好。今日之辱，我记下了。」
说完，他猛地转身，对侍卫们喝道：「我们走！」
一群人如来时一般匆匆离去，只是气势全无。院门被轻轻带上，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一场幻觉。
小芸长舒一口气，几乎软倒在地：「小姐，您吓死我了！刚才要是四爷不管不顾地动手...」
「他不会的。」我扶起她，轻声说，「胤禛这种人，把权力看得比什么都重。为了泄愤而断送前程，他不会做这种蠢事。」
「那盒子里的证据...」
我笑了笑，打开盒子，取出最上面那几页纸，递到烛火上。纸张很快燃起，化作灰烬。
「小姐！您这是...」
「大部分证据我早已转移，这些不过是副本。」我看着跳动的火焰，轻声道，「让他以为筹码还在我手中，就够了。」
小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担心起来：「可四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当然不会。」我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棵开得正盛的海棠，「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系统，」我在心中唤道，「启动‘江南织造’计划。」
「指令确认。‘江南织造’计划启动。系统将为您连接江苏、浙江两地十八家最大绸缎庄，并提供最新织染技术图谱。预计三个月内占据江南丝绸市场六成份额。」
很好。胤禛以为斩断他的财路就是结束，却不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小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小芸问道。
我转身，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备车，我要去十四爷府上。」
「现在？」小芸惊讶道。
「正是现在。」我整理了一下衣袖，「胤禛刚刚在我这里吃了亏，必定会加紧拉拢胤禵。我们得抢先一步。」
半个时辰后，我已坐在胤禵府上的花厅里。
与胤禛府上的严谨肃穆不同，胤禵的府邸布置得更为豪放大气，墙上挂着弓箭，架上摆着兵书，处处透露着将门之风。
「年姑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胤禵大步走进花厅，一身便服也掩不住军旅之气。
我起身行礼：「冒昧打扰，还望十四爷见谅。」
「不必多礼。」他挥手让我坐下，自己也在主位落了座，「听说四哥今天去了你那里，闹得不太愉快？」
消息传得真快。我微微一笑：「十四爷耳目灵通。不过是一些小误会，已经解决了。」
胤禵打量着我，眼中带着几分欣赏：「能让四哥吃瘪的人不多，年姑娘是其中之一。」
「十四爷过奖。」我谦逊地低头，随即转入正题，「其实今日前来，是有件事想与十四爷商议。」
「哦？请讲。」
「素言想与十四爷合作，开办一个善堂。」
胤禵明显愣了一下：「善堂？」
「正是。」我点头，「素言打算出资五千两，在城中开办一家善堂，收容无家可归的孤儿和老人。素言久闻十四爷仁厚，想请十四爷担任善堂的护持，不知十四爷意下如何？」
胤禵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年姑娘此举，恐怕不只是为了行善吧？」
我微微一笑：「十四爷明鉴。如今朝中局势微妙，皇上最看重的便是仁德。十四爷若能在这方面有所建树，必能赢得圣心。」
胤禵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很快又掩饰过去：「年姑娘为我考虑得周到。只是...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素言相信，十四爷若是得势，定会善待天下百姓。」我迎上他的目光，真诚地说。
这话半真半假。我真的相信胤禵比胤禛更适合那个位置，但助他上位的主要原因，还是系统任务。
胤禵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
「多谢十四爷。」我起身行礼，「具体事宜，素言会派人来与府上管事接洽。」
离开胤禵府邸，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我闭目养神。
「系统，汇报任务进度。」
「支线任务‘获取胤禵信任’完成度已达百分之九十。恭喜宿主。」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小姐，直接回府吗？」车外的小芸问道。
「不，」我掀开车帘，「去城西的别院。」
那里是我秘密训练人手的地方。既然已与胤禛正式撕破脸，有些准备必须提前。
别院隐藏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深处，从外面看只是一户普通富商的宅邸。我从小门进去，直接来到后院。
院中，十几个年轻女子正在练习射箭。见我来，纷纷停下行礼。
「继续。」我摆手示意，站在一旁观看。
这些女子都是我这两年来收留的孤女，她们或是家破人亡，或是被卖为奴，我对她们有救命之恩。经过严格训练，如今已成为我最得力的秘密力量。
「东家，」为首的青衣女子上前汇报，「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摸清了四爷在城南别苑的守卫情况。这是布防图。」
我接过图纸仔细查看。胤禛的别苑守卫森严，但并非无懈可击。
「很好。」我点点头，「接下来，我要你们密切监视这个地方，特别是出入的人员和物品。但记住，宁可跟丢，也绝不能暴露。」
「明白。」青衣女子恭敬应道。
在别院待到傍晚，我才动身回府。马车行至半路，忽然停了下来。
「小姐，前面有人拦车。」车夫低声道。
我掀开车帘一角，只见前方站着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正是江苏巡抚李大人——那位通过汇通钱庄向胤禛借了十万两银子的李大人。
「年姑娘，」他快步走到车前，压低声音，「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一旁僻静处，这才下车与他相见。
「李大人有何指教？」我明知故问。
李大人面色焦虑，额上沁出细密汗珠：「年姑娘，下官...下官听说今日四爷去了贵府...」
「确有此事。」我平静地说。
「那...那借据...」他欲言又止，眼神惶恐。
我微微一笑：「李大人放心，只要大人懂得审时度势，那张借据就永远不会见光。」
李大人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年姑娘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抬眼看他，「只是希望李大人记住，这江苏地界上，不是只有四爷能决定官员的前程。」
他连连点头：「下官明白，下官明白。日后年姑娘若有吩咐，下官定当尽力。」
「有李大人这句话就够了。」我含笑点头，「夜已深，素言不便久留，告辞。」
回到马车里，我轻轻吐出一口气。胤禛恐怕想不到，他今日这一闹，反而让我有机会撬动他的一枚重要棋子。
「系统，」我在心中问道，「像李大人这样，与胤禛有把柄在我手中的官员，还有多少？」
「经扫描，目前已掌握切实证据的共有七人，分别为江苏巡抚、浙江布政使、两淮盐运使...」
听着系统报出的名单，我唇角微扬。这些人，都将成为我棋盘上的棋子。
回到府中，已是月上中天。小芸迎上来，神色有些不安：「小姐，八爷府上派人来传话，说明日请小姐过府一叙。」
我挑眉。胤禩此时找我，想必是听说了今日之事。
「知道了。」我淡淡应道，心中却在盘算着明日该如何应对。
沐浴更衣后，我独自坐在书房，提笔记录今日种种。烛火摇曳，在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宿主情绪波动异常，建议进行心理调节。」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只是有些累了。」
「经检测，宿主肾上腺素水平持续偏高，已有三十六小时未进入深度睡眠。长期如此将影响判断力。」
我苦笑。系统说得对，自从与胤禛正式为敌后，我几乎没有一刻敢放松警惕。
「知道了，我这就休息。」
吹熄烛火，我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月光透过窗棂，在黑暗中织出一片银白的光网。
我想起现代世界中的自己，那个埋头故纸堆的历史学博士，何曾想过会卷入如此险恶的权谋斗争？有时午夜梦回，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仍在图书馆里，对面坐着的是催我交论文的导师。
可指尖触摸到的冰凉枕褥，鼻尖萦绕的檀香气息，无不提醒着我所处的现实。
「系统，」我轻声问，「如果我任务失败，真的会被抹杀吗？」
「根据设定，是的。」
「那如果我成功了呢？我真的可以回家吗？」
系统罕见地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成功完成任务后，宿主将获得选择权：回到原世界，或留在当前世界。」
选择权...我闭上眼。曾经无比渴望回到现代社会的我，如今却开始犹豫。这里有我一手建立的商业帝国，有我精心培养的势力，有...未完成的复仇。
更重要的是，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历史学者了。在这个世界浸淫越久，越难以想象回到平凡的生活。
「宿主无需现在做出决定。」系统的声音罕见地柔和，「当前首要任务是完成任务。」
我翻了个身，面向墙壁。系统说得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距离康熙南巡只剩一个月，我必须在那之前完成所有布局。
睡意终于袭来。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听到系统轻声说：
「祝你好梦，年素言。」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声音里，竟带着一丝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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