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冤家对垒：从死对头到心动
小学六年级那场运动会的接力赛，吴佳宇至今记忆犹新。
在最后冲刺阶段，作为第四棒的她与隔壁跑道的苏政涵几乎齐头并进。就在她全力以赴时，苏政涵突然侧过头，朝她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随即抢先半步撞线。那一刻，他额角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眼神里满是得意。
“就差一点点，佳宇！”班主任遗憾地拍拍她的肩。
而苏政涵则被他们班的同学高高抛起，经过她身边时，他故意放慢脚步，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说：“下次再努力啊，小短腿。”
吴佳宇气得差点把手中的矿泉水瓶捏扁。
这就是她和苏政涵——从穿开裆裤就认识的“青梅竹马”，如果互相嫌弃也能算一种“青梅竹马”的话。他们的母亲是大学同学兼多年闺蜜，两家住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她家住七层，苏政涵家就在她家楼下。按理说，这样的关系本该亲密无间，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是和苏政涵过不去？”妈妈一边切着水果一边问。
吴佳宇瘫在沙发上，“是他总跟我过不去好不好！今天数学小测，他比我高两分，课间特意从他们班跑到我们班门口炫耀！”
“政涵那孩子多优秀啊，你就不能向人家学习学习？”
“妈！您到底是谁的亲妈？”
这样的对话在吴家每周都要上演数次。
而此时此刻，在楼下苏家，类似的场景也在进行。
“你又欺负佳宇了？”苏母端着茶杯，挑眉看着儿子。
苏政涵懒散地靠在沙发上，“谁有闲工夫欺负她？不过是顺便告诉她我数学小测的成绩而已。”
“男孩子要大度一点，佳宇多好的姑娘啊。”
苏政涵翻了个白眼，心里默默计数——这是本月母亲第十三次称赞吴佳宇了。
他永远忘不了，五岁那年，吴佳宇穿着蓬蓬裙来他家过生日，当众指出他拼图拼错了一块，让他在所有小朋友面前丢尽了脸。从那天起，他们之间就开启了一场无声的战争。
如今，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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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清晨，吴佳宇背着书包快步走向教学楼。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下斑驳光影，她看了眼手表——还差十分钟早读，足够她复习一下今天可能要听写的语文古诗了。
“哟，这么用功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吴佳宇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总比某些人临阵磨枪强。”她冷淡回应，脚步不停。
苏政涵三两步追上她，与她并肩而行，“听说你们班今天英语小测？真巧，我们也是。”
“所以呢？”
“所以，”他勾起嘴角，“赌一把？看谁分数高。输的人包了对方一周的值日。”
吴佳宇终于停下脚步，抬头直视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你认真的？”
“当然。”
“好啊，”她扬起下巴，“不过一周太短，一个月才够劲。”
苏政涵挑眉，“够胆。那就一个月！”
两人同时伸出手指拉钩，一触即分，仿佛对方的皮肤会烫手一般。
这就是他们相处的常态——无休止的竞争与较量。从学习成绩到体育项目，从班级职务到各种比赛，他们永远在较劲，永远在比拼。
吴佳宇快步走进四班教室，刚放下书包，同桌刘晓雨就凑过来：“我刚才看见你和苏政涵在楼下说话啦？你俩是不是...”
“打住！”吴佳宇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全世界都知道我和他是死对头。”
“可是，”刘晓雨歪着头，“你们妈妈不是好朋友吗？你们还经常一起回家。”
“那是我妈要求的！说什么女孩子晚上独自回家不安全，非要我等那个自大狂一起走。”吴佳宇愤愤地拿出英语书，“别提他了，影响我复习心情。”
然而当她盯着单词本时，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了。平心而论，苏政涵确实优秀——成绩优异，体育全能，长相也...不差。如果没有那副讨厌的性子，说不定他们真能成为朋友。
但很快她就甩甩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赶出脑海。
与此同时，五班教室里，苏政涵正应对着类似的盘问。
“又去招惹四班的吴佳宇了？”好友周昊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苏政涵漫不经心地转着笔，“打个赌而已，她这次输定了。”
“我说，你俩这关系也太别扭了吧？明明互相挺在意的，非要装成仇人。”
“谁在意她了？”苏政涵嗤笑一声，“我只是享受赢过她的感觉。”
“得了吧，”周昊压低声音，“上次七班那个男生给吴佳宇送情书，是谁差点跟人家打起来的？”
苏政涵的表情瞬间僵硬，“那是因为...他品味太差，我看不下去。”
周昊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但眼神里的调侃让苏政涵浑身不自在。
他确实记得那件事。那天他看见三班的体育委员红着脸递给吴佳宇一个粉色的信封，想都没想就走过去，以“学生会有事找吴佳宇”为由硬生生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事后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不想看到同班同学被早恋影响学习——作为学生会纪律部部长，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但内心深处，他知道这不是真相。
那天语文小测的成绩出来了，吴佳宇95分，苏政涵94分。
“承让了，苏部长。”放学时分，吴佳宇在车棚堵住苏政涵，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记得从明天开始，帮我做一个月值日。我会每天检查的，别想赖账。”
苏政涵推着自行车，面无表情，“一次侥幸而已。”
“输了就是输了，找什么借口？”她转身，马尾辫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明天见啦，我的免费劳动力！”
望着她的背影，苏政涵忍不住低声笑了。这抹笑容被旁边的周昊捕捉个正着。
“输了还这么开心？你病得不轻啊。”
苏政涵立刻板起脸，“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开心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周昊摇头，“你完了，兄弟。”
苏政涵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看着吴佳宇远去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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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前夕，学校组织了一场数学竞赛选拔赛，吴佳宇和苏政涵都报名了。最终只有一人能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比赛，竞争异常激烈。
选拔赛分为笔试和面试两部分，笔试成绩各占百分之七十，面试占百分之三十。笔试结束后，吴佳宇以一分之差领先苏政涵。
“看来这次是我赢了。”她在放学路上难得心情愉悦，甚至哼起了歌。
苏政涵推着自行车走在她身旁，不以为然，“还有面试呢，别高兴得太早。”
“那就走着瞧咯。”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下来。
“下雨了！”吴佳宇惊呼一声，下意识地躲到路边的屋檐下。
苏政涵迅速把自行车停好，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递给她：“拿着。”
吴佳宇愣住了，“你...什么时候这么绅士了？”
“不要就算了。”他作势要收回。
“要要要！”她赶紧接过伞，打开后却发现，“等等，这伞这么小，你怎么办？”
苏政涵已经重新推起自行车，“我跑回去就行，反正也不远。”
“可是...”
“别啰嗦了，明天记得还我。”说完，他真的冲进雨幕中，很快消失在街角。
吴佳宇撑着那把天蓝色的雨伞，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伞柄上还残留着苏政涵手掌的温度，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
第二天，苏政涵感冒了。
吴佳宇是从苏妈妈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下午放学后，她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苏家的门。
“阿姨，这是我整理的数学竞赛笔记，”她把一个精致的笔记本递给苏妈妈，“听说苏政涵生病了，怕他落下复习。”
苏妈妈惊喜地接过笔记，“佳宇真贴心，快进来坐坐？”
“不用了阿姨，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她慌忙摆手，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回到家，吴佳宇的心跳依然很快。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更不明白为什么一想到苏政涵生病的样子，心里就会泛起一丝愧疚和...担心。
与此同时，苏政涵躺在床上，翻看着吴佳宇字迹工整、条理清晰的笔记，表情复杂。
面试当天，吴佳宇紧张得手心冒汗。就在她准备进入考场时，苏政涵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喂，”他递给她一瓶水，“别紧张，你准备得很充分。”
吴佳宇惊讶地接过水瓶，“你怎么知道我很紧张？”
“因为你一紧张就咬嘴唇，”他指了指她的下半张脸，“现在都快咬出血了。”
她下意识地松开牙齿。
“还有，”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第三章节的那个公式你记得再巩固一下，那是常考重点。”
说完这些，他转身离开，留下吴佳宇愣在原地。
面试结束后一周，结果公布了。吴佳宇以总分0.5分的优势获胜，将代表学校参加市数学竞赛。
教室里，同学们围着她祝贺，但她却心不在焉。她记得面试官问的那道拓展题，恰好就是苏政涵提醒她的那个知识点。
放学后，她在车棚堵住了他。
“为什么帮我？”她直截了当地问。
苏政涵正在开锁，头也不抬，“帮你什么？”
“那个公式，你明明知道可能会考到，为什么特意提醒我？”
他终于抬起头，眼神平静，“代表学校参赛是为校争光，谁去不一样？”
“这不像你说的话。”
“那你想听什么？”苏政涵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视她的眼睛，“说我觉得你更适合？说我希望你赢？”
吴佳宇一时语塞。
“恭喜你，”他推着自行车从她身边经过，语气出乎意料地温和，“你确实比我强一点，就一点点。”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吴佳宇第一次发现，原来赢过苏政涵并不总是带来预期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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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庆日将至，学校要求每个班级出一个表演节目。四班和五班的文娱委员一商量，决定联合排演一部短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以体现“班级团结”。
当吴佳宇听说选角结果时，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演朱丽叶？和苏政涵演罗密欧？开什么玩笑！”
文娱委员双手合十，“佳宇，拜托啦！这是两个班委共同决定的，你和苏政涵形象好，成绩优秀，是年级里有名的...呃...竞争对手，由你们来演绎这对因家族对立而无法在一起的恋人，很有戏剧张力啊！”
“我拒绝。”
“恐怕不行，”文娱委员露出歉意的表情，“名单已经报给教导处了。”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五班教室。
“让我和吴佳宇演情侣？”苏政涵眉头紧锁，“你们怎么想的？”
“这是为了班级荣誉！”五班文娱委员义正词严，“而且吴佳宇同学已经同意了。”
苏政涵挑眉，“她同意了？”
“呃...原则上同意了。”
第一次排练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吴佳宇和苏政涵站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中央，保持着至少一米的距离，死活不肯看对方一眼。
“靠近一点，两位！”导演——也就是四班文娱委员，无奈地扶额，“你们演的是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恋人，不是陌生人问路！”
苏政涵叹了口气，不情愿地向前挪了半步。
吴佳宇咬咬牙，也挪了半步。
“罗密欧，牵起朱丽叶的手！”导演继续指挥。
两人同时僵住。
“剧本里没这段！”他们异口同声地反驳。
导演晃了晃手中的剧本，“我新加的，为了增加戏剧效果。”
在众人注视下，苏政涵勉强伸出手，吴佳宇犹豫片刻，终于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那一刻，两人都微微一震。
吴佳宇从不知道，男生的手可以如此温暖而有力。而苏政涵则惊讶于她的手如此小巧柔软，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好，下一幕，阳台告白！”导演满意地点头。
排练进行得磕磕绊绊，但随着一次次对戏，两人之间的尴尬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默契。
正式演出的那天晚上，舞台上灯光柔和。当苏政涵饰演的罗密欧站在“阳台”下，向吴佳宇饰演的朱丽叶表白时，他的眼神异常专注。
“轻声！那边窗子里亮起来的是什么光？那就是东方，朱丽叶就是太阳！”
吴佳宇俯身在阳台上，望着台下苏政涵仰起的脸庞，突然有些恍惚。舞台灯光在他眼中闪烁，仿佛真的有星光落入其中。那一刻，她不再是吴佳宇，而他也不再是苏政涵，他们只是两个相爱的年轻人。
当她念出那句经典台词：“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呢？”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情感。
演出结束时，掌声雷动。他们携手谢幕，苏政涵轻轻握了她的手一下，低声说：“演得不错。”
那一刻，吴佳宇竟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校庆结束后，两班决定举办一个小型庆功宴。大家围坐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苏政涵不幸中招。
“选一个在场女生做俯卧撑！”有人起哄道。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苏政涵环视一圈，最终走到吴佳宇面前。
“麻烦让一下。”他对坐在吴佳宇旁边的女生说，然后在她脚边的空地俯下身。
在大家的计数声中，苏政涵稳健地做着俯卧撑，每次下沉，他的脸都离吴佳宇的膝盖只有几厘米。吴佳宇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能看着他额前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感受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二十个俯卧撑结束，苏政涵利落地起身，轻轻拍了拍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在坐回座位时，他飞快地瞥了吴佳宇一眼，捕捉到了她脸上未褪的红晕。
那天晚上，两人默契地一前一后回家。走到小区楼下时，苏政涵突然开口：“今天演得不错。”
吴佳宇停下脚步，“你刚才说过了。”
“是吗？”他摸了摸鼻子，“那再说一遍也无妨。”
秋夜的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两人一时无话，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急着分开。
“那个...”他们同时开口。
“你先说，”苏政涵示意。
吴佳宇深吸一口气，“谢谢你之前的笔记...还有面试前的提醒。”
苏政涵有些意外地挑眉，“没想到你会道谢。”
“我也没想到你会帮我。”她轻声回应。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次的沉默不再充满敌意，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
“其实，”苏政涵突然说，“我从来都不讨厌你。”
吴佳宇抬头，对上他认真的目光。
“我也是。”她听见自己说。
这一刻，七年的针锋相对仿佛冰雪消融，留下的是某种崭新而脆弱的东西，需要小心翼翼地去呵护。
“明天见，朱丽叶。”苏政涵勾起嘴角，转身走进单元门。
吴佳宇站在原地，许久才轻声回应：“明天见，罗密欧。”
夜空中的星星格外明亮，就像舞台上那束追光，也像他望向她时眼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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