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恩涵和陈浚铭被紧急抬回据点医疗点,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和压抑的恐慌。智恩涵额头的伤口虽已止血,但昏迷不醒;陈浚铭的左腿伤势更重,初步判断有骨折,剧痛让他发出细弱的呜咽,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医务组成员立刻围了上去,紧张地进行处理。
穆祉丞站在医疗点门口,看着里面忙乱的景象,听着陈浚铭压抑的痛哼,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几乎无法呼吸。刚刚被张函瑞稍稍安抚下去的恐惧,如同挣脱了牢笼的猛兽,以更凶猛的姿态反扑回来,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在以为可以稍微喘息的时候,现实就毫不留情地给予重击?为什么连最弱小的孩子都无法保护?
而更让他感到窒息的是,王橹杰在第一时间下达救援指令后,此刻正站在医疗点中央,眉头紧锁,快速地向医务组询问着伤情,与马嘉祺低声讨论着后续的警戒和转移方案。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冷静,专注,仿佛一台高效运转的战争机器,迅速地评估风险,做出决策。
那种熟悉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冷静,此刻却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穆祉丞紧绷的神经。他是不是……是不是对所有人的安危,都抱着这种可以冷静权衡的态度?包括他穆祉丞?是不是下一次,当面临类似的选择时,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最优解”,哪怕那个解里,包含着牺牲,包含着再次将他推开?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让穆祉丞浑身冰冷。
王橹杰交代完事情,一转身,就看到了门口脸色惨白、眼神空洞、身体微微发抖的穆祉丞。他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祉丞?”
他的声音带着关切,但听在穆祉丞耳中,却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
穆祉丞没有回应,只是抬起眼,用一种近乎陌生的、混杂着绝望、愤怒和极致恐惧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你所要保护的世界,连最微小的安宁都是奢望!而你,随时可能再次成为这残酷的一部分!”
王橹杰被他眼中的情绪震慑了,下意识地伸手想去碰触他,想将他从那种可怕的空洞中拉回来:“别怕,他们会没事的……”
“别碰我!” 穆祉丞猛地挥开他的手,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引来了周围几人惊愕的目光。他像是被彻底逼到了绝境,所有的压抑、所有的恐惧、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一把抓住王橹杰的衣领,力道大得惊人,几乎是将他拖着,踉跄地撞开了旁边一间堆放杂物的、相对僻静的小隔间的门,然后“砰”地一声将门狠狠甩上!
隔绝了外面的混乱与视线,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王橹杰!” 穆祉丞将他死死抵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赤红的眼睛里翻滚着暴风雨,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怒吼砸向他,“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下一次!下一次如果再遇到那种情况!你是不是还会那么选?!是不是还会瞒着我!是不是还会一个人去死?!回答我!!”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泣不成声的绝望,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王橹杰看着眼前几乎崩溃的爱人,感受着他抓着自己衣领的手那剧烈的颤抖,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刺穿,疼得他几乎蜷缩起来。他明白了,智恩涵和陈浚铭的意外,像是一根导火索,彻底引爆了穆祉丞内心深处从未真正愈合的伤口。
“我不会!祉丞,我不会!” 他试图解释,声音也因为激动而颤抖。
“我不信!!” 穆祉丞猛地打断他,泪水流得更凶,“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你发誓过的!可是你看看现在!看看外面!连他们都保护不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怎么相信这个该死的世界?!”
他的理智已经被恐惧彻底吞没,只剩下最原始的情感宣泄。
看着穆祉丞这副完全被痛苦吞噬的样子,王橹杰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也终于“铮”地一声断裂了。语言是苍白的,解释是无力的。他需要用更直接、更原始的方式,去确认彼此的存在,去打破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循环。
他猛地抬手,不是推开穆祉丞,而是用力扣住了他的后颈,将他的头狠狠压向自己!
下一秒,一个带着血腥气、咸涩泪水和不容置疑力量的吻,重重地烙在了穆祉丞的唇上!
这不是温柔的慰藉,不是缠绵的爱意。这是一个充满了绝望、愤怒、恐惧、以及一种近乎野蛮的占有欲和确认感的吻。王橹杰几乎是啃咬般地吮吸着他的唇瓣,撬开他的牙关,舌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闯入,席卷着他的一切气息,仿佛要通过这种最亲密也最激烈的接触,将两人灵魂深处那些不安、那些恐惧、那些横亘其中的尖刺,全都碾碎、融合在一起!
穆祉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粗暴的吻弄得懵了一瞬,随即更加激烈地反抗起来,拳头捶打着王橹杰的肩膀(小心地避开了伤口),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但王橹杰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紧紧箍着他,那个吻更是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气势,不容他逃脱。
挣扎中,唇齿间弥漫开更浓的血腥味,不知是谁的嘴唇被咬破了。疼痛刺激着神经,却也奇异地让那种濒临爆炸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渐渐地,穆祉丞捶打的力道变小了,反抗变成了无力的抓挠,最终,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彻底软倒在王橹杰的怀里,开始回应这个近乎惩罚般的吻。他的回应同样激烈,带着同样的痛苦和绝望,仿佛两只受伤的野兽,在绝望的深渊边缘,通过互相撕咬来确认彼此还活着。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粗重混乱的喘息声、唇齿交缠的水声和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哽咽。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几乎窒息,这个激烈到近乎残酷的吻才缓缓分开。他们的额头相抵,鼻尖蹭着鼻尖,唇瓣红肿,带着血痕,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温热地拂在对方脸上。
穆祉丞的眼泪依旧在流,但那双原本被恐惧和愤怒充斥的眼睛里,暴戾的情绪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无尽委屈和后怕的脆弱。
王橹杰看着他,心脏疼得一抽一抽的。他抬起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穆祉丞脸上的泪水和唇角的血渍,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未平息的喘息和深深的懊悔:
“感觉到了吗……?” 他低声问,气息灼热地喷在穆祉丞的皮肤上,“我还在这里……活生生的……哪里也不会去……死也会爬回来找你……这个烙印……够深了吗……能让你……稍微相信一点了吗……”
穆祉丞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将脸深深埋进王橹杰的颈窝,用力地、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带着血腥和硝烟气息的味道,仿佛这是唯一能让他确认真实感的源泉。他环抱住王橹杰腰身的手臂,依旧紧紧箍着,带着一丝不肯放松的力道。
激烈的吻戏并没能瞬间解决所有问题,那深刻的恐惧和裂痕依然存在。但它像一剂猛药,强行撕开了那层包裹着绝望的薄膜,让压抑的情感得以宣泄,也让一种更加赤裸、更加真实的联结,在痛苦的废墟中,艰难地重新建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