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罚?”礼治看着她强作镇定的模样,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情绪翻涌了一下,最终又归于平静。他伸出手,并未触碰她,只是轻轻拂过她鬓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本王怎会责罚你。”他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叹息的语调,“只是希望娘子明白,这宫里,能护住你的,未必只有锋芒毕露的强势。有些力量,潜于静水之下,或许……更深,更稳。”
他的指尖离开她的发丝,那微凉的触感却仿佛烙印在了她的皮肤上。
“风大了,娘子早些回去吧。”礼治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融入殿内的光影之中,留下舒杳独自站在廊下,心潮澎湃。
礼治的话,是提醒,是警告,或许……也是一种承诺?他是在告诉她,他拥有不逊于礼泰的力量,只是更加隐秘和深沉吗?
而几乎是在同时,一名小内侍悄无声息地来到舒杳身边,低声道:“韦娘子,四殿下让奴才传话,说他在西苑临波亭备了醒酒汤,请娘子务必前去一叙。”
舒杳:“……”
一边是九皇子礼治潜流暗涌的告诫与暗示,一边是四皇子礼泰不容拒绝的强势邀约。她知道,这场危险的游戏,已经容不得她再有丝毫犹豫和退缩。她必须做出选择,或者,找到一条能在两头猛兽夹缝中,艰难穿行的独木桥。
夜色渐深,宫灯在风中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舒杳握紧了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让自己保持绝对的清醒。
她的路,还很长,也很险。但为了活下去,为了保住她在意的一切,她只能继续走下去。
廊下的风确实带着凉意,穿透轻薄的夏衫,激得舒杳皮肤起了一层细栗。礼治离去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礼泰强势的邀约,如同冰与火交织的网,将她牢牢缚在中央。她站在原地,指尖冰凉,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西苑临波亭,是非去不可了。礼泰的“务必”二字,没有给她留下拒绝的余地。若不去,以他的性子,不知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彻底打破眼下这脆弱的平衡。
她定了定神,对等候在一旁的小内侍微微颔首:“有劳带路。”
西苑比御花园更僻静,临水而建的亭台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清幽,也格外……孤立。礼泰果然等在亭中,石桌上放着一盏冒着热气的醒酒汤,他本人却负手立在栏杆边,望着漆黑的水面,玄色常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金线绣制的蟒纹在月光下偶尔流转过一丝暗芒。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并无醉意,目光清明而锐利,直接落在舒杳身上,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来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四殿下相召,臣女不敢不来。”舒杳垂眸行礼,姿态恭谨,却带着无形的距离感。
礼泰走到石桌旁,指了指那盏醒酒汤:“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