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礼泰的匕首,她则亲自提笔,在一张素笺上回了寥寥数字:“利器伤手,臣女愚钝,暂且供奉,谢殿下厚赐。” 将那份充满侵略性的礼物,轻巧地束之高阁。
这种不偏不倚,甚至带着一丝疏离的态度,反而让两位皇子更加在意。
礼治在藏书阁“偶遇”舒杲时,话题不再局限于金石书画,而是不经意间提及河北漕运。“崔泓之策,确有独到之处,然实施起来,恐非易事。地方豪强、沿途州县,利益盘根错节。”他语气平和,仿佛只是闲谈,目光却留意着舒杲的反应。
舒杲正在翻阅一本地方志,闻言抬头,眸色清亮:“殿下所虑极是。疏浚古河道,虽省却新开河道之劳,但涉及田亩、民居迁移,补偿安抚需得周全。崔县令信中亦提及,当地有几家大族,若能得其支持,事半而功倍。”她顿了顿,似是无意道,“其中林家,似乎与京中……光禄寺李少卿家是姻亲?”
礼治执书的手微微一顿。光禄寺李少卿,正是他母族那一系的人。舒杲这话,看似随口一提,实则是在向他递话——韦家不仅能在地方上提供方案,甚至能帮着梳理、打通其中的人情关节。这份“价值”,已超出了简单的信息传递。
“娘子有心了。”礼治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郑重,“此事,容后再议。”
另一边,礼泰的耐心显然要少得多。他直接寻了个由头,在舒杲陪韦贵妃去太液池泛舟时,乘着另一艘小舟靠了过来。
“韦舒杲,本王送的匕首,不合心意?”他站在船头,玄衣墨发,身姿挺拔,目光如炬,隔着粼粼水光直射过来。
舒杲立于韦贵妃身侧,微微屈膝:“殿下恕罪,臣女并非不喜,只是自知福薄,不敢擅用如此贵重锋利之物,恐折损了殿下心意。”
“福薄?”礼泰嗤笑,声音洪亮,惊起了岸边几只水鸟,“本王说你有福,你便有福!那漕运之事,你做得不错。说吧,想要什么赏赐?”他话语直接,带着施舍般的傲然,却也明确承认了她在此事中的“功劳”。
韦贵妃眉头微蹙,正要开口,舒杲却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自己上前半步,迎着礼泰的目光,不卑不亢:“殿下谬赞,臣女不敢居功。为君分忧,本是臣子本分。若说有所求……”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却清晰,“只盼此事能顺利推行,河北百姓能早日免受漕运阻滞之苦,我韦家……亦能借此,略赎前愆,不负圣恩。”
她将个人赏赐轻轻推开,抬出了“君恩”和“百姓”,姿态摆得极高,既全了礼泰的面子,又点明了韦家渴望的并非一时赏赐,而是长久的“宽宥”和“立足之地”。
礼泰盯着她,半晌,忽然朗声大笑:“好!好一个‘不负圣恩’!韦舒杲,你总是能让本王刮目相看!”他笑声一收,眼神锐利,“既然你心系漕运,此事本王便交由你……和崔泓多多费心。若遇阻碍,尽管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