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瓷心头猛地一跳。
礼泰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光亮,看向温瓷:“温姑娘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她能如何?公主已经开口准假,四皇子亲自邀请,她一个伴读,有何资格拒绝?
温瓷感到喉咙发紧,指尖冰凉。她正欲开口,寻一个不至于触怒对方,又能勉强推脱的借口,苑外又响起了通传声:
“九殿下到——”
温瓷几乎要苦笑出声。果然,该来的,总会来,还总是扎堆地来。
九皇子礼治步履从容地踏入撷芳苑,见到苑内情形,似乎微感讶异,随即含笑向公主和礼泰见礼。他的目光掠过温瓷,依旧是那温和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姿态。
“四哥也在,真是巧了。”礼治笑道,又对高扬公主说,“我正寻皇妹,想借温姑娘片刻,去澄心亭看看那局残谱,不知皇妹可肯割爱?”
高扬公主看看礼泰,又看看礼治,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和兴奋起来,她拖长了声音:“哦——?四哥要带阿瓷去看马,九哥要请阿瓷去品棋……这可难办了,阿瓷只有一个呀。”
她将问题轻飘飘地抛了出来,带着一种天真又残忍的看戏心态。
一瞬间,撷芳苑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暖融的花香,蒸腾的水汽,都掩盖不住那骤然紧绷的气氛。
礼泰的脸色沉了下来,看向礼治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九弟,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
礼治笑容不变,语气温和却寸步不让:“四哥说的是。只是赏马随时可去,那残谱却需静心品悟,时机稍纵即逝。何况,温姑娘雅擅此道,若错过,未免可惜。”
两人不再看公主,也不再看对方,目光的焦点,都落在了中间那个垂首不语的女子身上。
温瓷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摆在货架上,被两个主顾争抢的货物。不,或许连货物都不如,货物尚且没有知觉,而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两道目光的重量——一道灼热如岩浆,一道温润如寒冰,同样地具有压迫感,同样地让她无所适从。
她知道,自己必须表态。公主乐得看戏,绝不会帮她解围。
拒绝礼泰?他性子刚直,被当众驳了面子,即便不明着发作,那怒火也绝非她所能承受。
拒绝礼治?他心思深沉,表面不会说什么,但暗地里的手段,只怕更令人防不胜防。
接受任何一个,都意味着彻底站队,意味着将她自己完全暴露在宫廷争斗的漩涡中心。
冷汗,沿着背脊缓缓滑下。
她该怎么办?
温瓷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细微的刺痛让她混乱的思绪勉强凝聚。她缓缓抬起头,脸上努力维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惶恐与为难的温顺。
她先是对着礼泰,屈膝柔声道:“殿下厚爱,臣女感激不尽。只是……臣女自幼体弱,不善骑术,恐笨拙之态,惊了殿下的良驹,反为不美。” 语气婉转,理由也算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