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寂寂

折颜驾云，一路无话。

他惯常乘坐的祥云，今日似乎也沾染了主人的心绪，飞得比往日更快、更急，破开归墟边缘混沌的灰霾，径直朝着那远离死寂、充满生机的方向而去。

云上，气氛微妙得近乎凝滞。

玄霜重伤未愈，又经历血脉共鸣的冲击与强行中断的反噬，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她勉强维持着站姿，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上不见一丝血色，只有那双清冷的眸子，还倔强地睁着，望着前方不断掠过的、逐渐变得清朗的天空。

她体内灵力枯竭，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隐痛。

方才秘境中那不受控的力量爆发与连接中断时感受到的、来自白真血脉深处那浩瀚而古老的气息，依旧在她心神中震荡，让她无法平静。

白真站在她身侧不远处，看似随意，实则神识若有若无地笼罩着她，以防她力竭倒下。

他自己的情况也算不上好，体内那股被强行唤醒一丝的古神血脉虽重新蛰伏，却像在平静的湖面下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不断，一种陌生的躁动感盘桓不去，需要他分神压制。

他袖中的手微微蜷着，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握住玄霜手腕时，那冰与火交织的奇异触感，以及血脉深处传来的、不受控制的悸动。

这感觉，陌生又熟悉，带着一丝宿命般的牵扯，让他心生警惕，又忍不住探究。

而折颜，背对着他们，站在云头最前方。他那身标志性的粉袍在疾风中纹丝不动，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如同往常那般，在白真惹了麻烦或受了点小伤后，一边无奈数落，一边取出灵丹妙药。他只是沉默地驾驭着云头，周遭的气压低得让空气都仿佛变得沉重。

终于，穿越了最后一片混沌区域，眼前豁然开朗。碧空如洗，白云朵朵，下方是起伏的山峦与蜿蜒的河流，充沛的灵气扑面而来，冲散了归墟带来的沉闷与死寂。

折颜操控着云头，缓缓降落在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旁。溪水潺潺，两岸绿草如茵，野花星点，与方才的绝地恍如两个世界。

云头停稳，折颜终于转过身。

他的面容依旧俊雅，看不出丝毫波澜，但那双凤眸扫过白真和玄霜时，却带着一种近乎冰冷的审视，尤其是在玄霜那张缺乏血色的脸上停顿了一瞬。

折颜（语气平淡无波）此地灵气尚可，暂且休整。

他说着，袖袍一拂，一套简洁的白玉茶具出现在溪边光滑的大石上，随即自顾自地坐下，取水烹茶，动作行云流水，却从头到尾没再看白真一眼。

玄霜强撑着的那口气一松，身形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白真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他的动作很自然，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关切。

白真小心。

他的声音不高，却因周遭的寂静而显得格外清晰。

玄霜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虚弱的身体让她使不出力气。

玄霜（低声）多谢上神，我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