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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梦……” 邪月低声重复了一遍，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柔和，“好听的名字。”

唐梦听到他的肯定，心里莫名地有点小开心，像是被微风拂过的湖面，漾开浅浅的涟漪。

山洞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剩下洞外哗啦啦的雨声和篝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邪月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虽然被藤蔓束缚着，但思绪已经飘远。

老师他……现在怎么样了？为了给他争取逃跑的时间，独自面对那只凶悍的魂兽……

强烈的担忧和自责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他赤色的眼眸望着跳动的火焰，眼神深处藏着一抹化不开的阴霾。

唐梦坐在他对面，双手抱着膝盖，感觉气氛有些尴尬。

她不太习惯这种沉默，尤其是在一个刚刚还拿刀抵着她脖子、现在又被她绑起来的陌生少年面前。

她搜肠刮肚地想找点话题，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邪月那张虽然苍白却依旧难掩俊美的脸上，脱口而出：

“你的爸爸妈妈呢？没和你一起来吗？”

话一出口，唐梦就后悔了。

因为她看到邪月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似乎更白了一分，那双赤瞳中的光芒也瞬间黯淡下去，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星辰。

“……他们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邪月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但这份刻意维持的平静之下，唐梦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深埋的痛楚。

“……”

唐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山洞里只剩下更令人窒息的静默。

她懊恼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那么多话题可以聊，怎么就偏偏问了最不该问的这个呢？她偷偷抬眼去看邪月，见他只是垂着眼眸，看不清神情，更觉得手足无措。

“……其实，我还有个妹妹。” 出乎意料地，是邪月主动打破了这令人难堪的沉默。他似乎并不想继续沉浸在悲伤的回忆里，或者说，他看出了唐梦的窘迫，主动给了台阶。

一提起妹妹，邪月脸上那冰封般的表情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骄傲和温情，连那双赤瞳都仿佛亮了几分。

“我妹妹叫胡列娜，她长得很漂亮，继承了妈妈所有的优点。” 他的语气带着兄长特有的、与有荣焉的得意，“在学院里，很多人都喜欢她。”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微微蹙起眉头，带上了一丝不屑和护犊般的强势，“不过，那些家伙都太弱了，根本配不上我妹妹。”

唐梦原本还沉浸在问错话的愧疚中，听到邪月提起妹妹，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认真地听着。

她看着邪月说起妹妹时那发亮的眼睛和骄傲的神情，心中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只在师父口中存在的双胞胎哥哥。

她也有一个亲哥哥呢……只是，他们从未见过面。哥哥他会知道她的存在吗？如果知道，他会怎么想她这个妹妹？会不会……很讨厌自己，心底泛起一丝淡淡的酸涩和茫然。

“你妹妹有你这样的哥哥，她一定也很骄傲吧。” 唐梦由衷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羡慕。有一个这样维护自己、以自己为傲的哥哥，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邪月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算是默认了。他看向唐梦，火光映照下，女孩那双深棕红色的眼眸清澈见底，带着纯粹的善意，让他难得地有了一丝倾诉的欲望。

唐梦看着他的笑容，忽然眨了眨眼，补充道：“你也很漂亮啊。”

“……” 邪月脸上的浅笑瞬间僵住，赤瞳中闪过一丝愕然。

漂亮？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他。他有些无奈地纠正道：“漂亮是形容女孩子的。”

“哦，” 唐梦从善如流，歪着头想了想，换了个词，“那你就是很帅咯？”

这一次，轮到邪月有些不自在了。

他长相确实极为俊美，甚至带着几分妖异的精致，加上天赋卓绝，实力强大，和妹妹胡列娜一样，在武魂殿学院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不知多少女孩子对他芳心暗许。虽然他本人对此毫无兴趣，甚至有些迟钝，但类似“英俊”、“帅气”的赞誉也没少听。

可不知为何，此刻从这个救了他、心思单纯得像张白纸的女孩口中听到这句直白的“很帅”，还配着她那理所当然、毫不作伪的表情，他竟觉得脸上有些微微发烫，下意识地轻咳了一声，移开视线，故作镇定地回了句：“……算你有眼光。”

唐梦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尖，不明所以地撇了撇嘴，觉得这个叫邪月的少年有时候还挺别扭的。

她把目光投向山洞外依旧滂沱的大雨，思绪又飘远了，忽然好奇地问道：“邪月，武魂城长什么样？很大吗？那里是不是也有很多奇珍异宝？”

提到武魂城，邪月的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和锐利。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武魂城是大陆上高级魂师最多的地方，武魂殿的总殿就在那里。”

他想起自己的身份需要保密，便没有提及武魂殿学院和自己的具体身份，只是模糊地带过。

“我和老师在那里生活。那里……很繁华，也很奢靡，最重要的是，那里以强者为尊。”

他慢慢地向唐梦描述着武魂城的景象——高耸入云的武魂殿建筑，庄严肃穆的天使神像，繁华喧嚣的街道，以及那些穿着各异、气息强大的魂师们……

他讲述着那里的规矩，那里的氛围，那里不同于普通城市的魂师文化。

唐梦双手托着腮，听得入了迷。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星斗大森林的玄木林，去过最远、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诺丁城。

听着邪月的描述，她脑海中不禁幻想出武魂城那恢弘壮丽、充满了强者气息的画面，一双深棕红色的眼眸止不住地发亮，充满了向往和好奇。

“你没去过武魂城吗？” 邪月看着她那副充满憧憬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唐梦老实地摇了摇头，但随即又扬起一个带着期冀的笑容：“现在还没去过，但以后……应该就会去了吧！”

她想着，等自己再强大一些，一定要去大陆上各个地方看看，武魂城这么有名的地方，当然不能错过。

邪月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容和眼中闪烁的光，不知为何，心中微微一动，脱口而出：“如果你以后去武魂城的话，记得来找我。”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可以带你吃遍武魂城的美食，游历各种有趣的地方。就当是……你这次救了我的回报。”

唐梦眼珠子灵动地一转，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立刻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像只发现了秘密宝藏的小狐狸。

“光是这个可不够哦！刚刚你可是差点伤到我，吓得我魂都快没了！这救命之恩，和惊吓之过，得分开算！”

她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在邪月面前晃了晃，“你刚刚答应的是报答救命之恩。那惊吓我的事，你得再答应我……两件事！这样才公平！”

邪月挑了挑眉，赤瞳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几分兴味。

在武魂殿学院，乃至整个武魂殿年轻一代中，谁见了他不是恭敬有加，带着敬畏，还从未有过年纪相仿的人敢这样跟他讨价还价，而且还是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女孩。

这种新奇的体验让他觉得有些有趣，他看着唐梦那副“你得答应我”的坚持模样，苍白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再应你两件事。”

唐梦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立刻笑逐颜开，伸出小手指，递到他面前：“说好了哦！”

看着那根纤细的、带着孩童稚气的小手指，邪月愣了一下。

这种幼稚的、属于普通孩子的约定方式，与他平日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但他看着唐梦那双清澈见底、满是期待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被藤蔓束缚着的手臂微微动了动，勉强也勾起了自己的小手指，轻轻勾住了那根递过来的手指。

唐梦松开手，心满意足地笑了。

邪月看着自己那根刚刚完成了一个“幼稚约定”的手指，再看向火堆对面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心中一种奇异的感觉悄然蔓延。

这个星斗大森林的雨夜，这个狭窄的山洞，似乎变得不再那么冰冷和难熬了。

洞外风雨依旧，洞内的篝火，却仿佛温暖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