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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下的余音

雾隐山谜案

拆旅馆的队伍是三个月后上山的。

陈默没再回去,只是托表叔处理后续。表叔大病一场后清瘦了不少,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说起要拆旅馆时,眼里没有不舍,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沈先生守了一辈子,我也缠了半辈子,该让那地方歇歇了。”表叔在电话里说,背景音是电锯的嗡鸣,“工人说挖地基时挖出不少碎骨头,还有个锈得不成样的铜盒子,我让他们一把火烧了,骨灰撒进矿洞的水潭里,也算……给那些没名字的人一个归宿。”

陈默握着电话,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玻璃,像极了望川旅馆窗外的雨声。他换了份工作,在一家古籍修复室打杂,每天和泛黄的纸页、褪色的墨迹打交道,日子过得平静,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那天,修复室收到一批捐赠的旧书,其中一本线装笔记的封皮上,印着个模糊的印章——“望川”。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抚过那两个字,油墨早已干涸,却带着股熟悉的霉味,像从雾隐山的泥土里刚挖出来的。他翻开笔记,字迹娟秀,是女人的笔迹,第一页写着:“民国二十五年,秋,与砚之居望川,兰开二度,甚喜。”

是沈砚之的妻子,晚卿。

笔记里没提血玉,也没说菌孢子,只记着寻常日子:“今日砚之采了野菊,插在玻璃瓶里,窗台亮堂了许多”“后山的笋冒尖了,炖了排骨汤,他喝了三大碗”“夜里听到矿洞有响动,砚之说风吹的,许是我多心了”……

一页页翻过去,字迹渐渐潦草,墨色也重了些:“总觉得有人在看我,镜子里的影子好像动了”“砚之把地下室锁了,说里面潮,怕兰花生病,可我分明听到里面有哭声”“月圆了,头好疼,想回娘家……”

最后一页只写了半行字,墨团晕染开来,遮住了后面的内容,只能看清“水潭”两个字,像是写的时候手在剧烈颤抖。

陈默合上笔记,指尖沾了点未干的修复胶水,黏糊糊的,像极了地下室墙壁上的霉斑。他突然明白,那些被菌孢子扭曲的疯狂背后,也曾有过这样的岁月静好——有人采菊,有人炖汤,有人在窗台上摆着心爱的兰花。

而这一切,都被那所谓的“宝贝”碾碎,埋进了雾隐山的泥土里,只留下沈砚之近百年的执念,和一串被鲜血浸透的钥匙。

“陈默,发什么呆呢?”同事递过来一杯热茶,“这批书里还有本《雾隐山志》,你看看是不是有修复价值。”

陈默接过那本蓝布封皮的山志,指尖刚碰到封面,就顿住了。

山志的扉页上,贴着一张小小的剪报,是民国二十三年那张“怪病频发”的旧报纸,剪报边缘有铅笔标注的小字,笔迹和沈砚之的毛笔字如出一辙:“菌孢子遇高温灭活,需沸水持续煮三刻钟,矿洞活水含硫,可抑制繁殖。”

下面还有一行更浅的字,像是后来添的:“晚卿爱洁,若她……便用沸水净身,送回山涧。”

陈默的眼眶突然热了。原来沈砚之早就知道那不是邪祟,早就找到了克制的办法。他守着黑木盒,锁着地下室,不是怕妻子变成怪物,是怕她被人当成怪物。他在矿洞水潭边等了那么多年,或许不只是为了阻止别人靠近,更是在等一个能让妻子“干净”离开的机会。

而苏晴的姐姐,周女士,赵宇……那些被孢子吞噬的人,若早知道一盆沸水就能救命,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可世上没有如果。就像雾隐山的雾,散了又聚,人性里的贪婪和恐惧,也从未真正消失过。

山志里还夹着一张照片,不是黑白的,是彩色的,像是用手机拍的,打印在普通的相纸上。照片里是望川旅馆拆到一半的废墟,夕阳正落在断壁残垣上,把钢筋水泥染成金红色。而在废墟的角落里,有一株兰草,叶片纤弱,却顶着一朵小小的白花,在风中轻轻摇晃。

照片背面有行字,是表叔的笔迹:“工人说这花从地基里钻出来的,留着吧,算个念想。”

陈默把照片夹回笔记里,放在阳光下。兰草花的影子投在纸页上,像个小小的惊叹号。

或许有些东西,不是一把火能烧掉的。

就像晚卿种下的兰草,能从废墟里钻出来;就像沈砚之的笔记,能辗转落到他手里;就像那些被菌孢子折磨的灵魂,最终在矿洞的活水潭里得到安宁。

雾隐山的故事结束了吗?

陈默不知道。

但他知道,望川旅馆的尘埃落定后,总有些东西留了下来——是沈砚之对晚卿的守,是表叔半生的悔,是苏晴未说出口的疼,也是他手臂上那道再也褪不去的疤。

这些东西像兰草的根,扎在雾隐山的泥土里,也扎在每个和那座山有过交集的人心里,或许不会再长出疯狂的藤蔓,却能在某个安静的午后,冒出一点小小的芽,提醒着那些关于黑暗与光明,守护与放下的往事。

他把修复好的笔记和山志放进陈列柜,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封皮上,“望川”两个字泛着淡淡的光。

窗外的风还在吹,落叶打着旋儿落下,像在说一个未完的故事。

但这一次,陈默没觉得少了什么。

因为有些故事,不必说完,记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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