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篇

极光站的暖气将寒意隔绝在外，唐晓翼随手把冲锋衣脱下来扔在椅背上，露出里面黑色的紧身作战服——那布料紧贴着流畅的肩线，再没有过去那种单薄的脆弱感。他弯腰从箱子里翻出个金属罐子，抛给虎鲨：“喏，上次答应你的火山岩标本，冰岛特产。”

虎鲨一把接住，掂量着沉甸甸的罐子，眼睛瞪得溜圆：“我靠！你真带了？不对啊，你以前不是说走路都嫌累吗？这玩意儿看着不轻！”

唐晓翼嗤笑一声，转身从柜子里拖出个半人高的背包，拉链一拉，里面露出攀岩绳、冰镐和压缩饼干，甚至还有个迷你潜水器：“前阵子在马里亚纳海沟捞的，顺便爬了趟珠峰，这点重量算什么？”

婷婷手里的终端差点再次滑落：“马里亚纳海沟？珠峰？你……”她忽然顿住，看着唐晓翼说话时毫无滞涩的呼吸，看着他刚才翻箱子时利落的动作，那些过去总伴随着他的咳嗽、苍白，此刻连影子都没有。

“你好了？”婷婷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轻颤。

唐晓翼正给查理倒特制的牛肉干，闻言回头，挑眉笑了：“不然呢？难道你希望我还像以前那样，走三步喘两下？”他故意原地转了个圈，动作轻盈得像阵风，“托某个小家伙的福，找到了解药的最后一味药引。”

多多握着热可可的手指紧了紧，没抬头。他知道唐晓翼说的“某个小家伙”是谁——当年唐晓翼离开前，曾把一份残缺的药方塞给他，说那是治好渐冻症的关键，只差一味“极寒之地的活芯草”。这三年，他翻遍了所有秘境资料，甚至冒险闯过零下五十度的冻原，才在雾隐岛的冰缝里找到那株发着微光的草。

“所以你才故意设那么多机关？”多多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淡淡的，却没了之前的冷硬。

唐晓翼走过来，屈指弹了弹他的额头：“不然怎么检验你的本事？总不能让我拿着药引回来，发现继承人还是个连绊索都躲不过的笨蛋吧？”他的指尖带着温度，力道不轻不重，像极了过去无数次的调侃，却少了那份藏在玩笑下的担忧。

扶幽推了推眼镜，盯着唐晓翼的手腕：“你、你的脉搏……很平稳，比、比我的还强！”他举着监测仪凑过去，屏幕上跳动的曲线规律有力，再没有过去那种时快时慢的紊乱。

“那是自然。”唐晓翼夺回自己的手腕，拍了拍扶幽的肩膀，“以后探险，别指望我拖后腿了。说不定哪天，还得我来救你们。”

“谁要你救！”虎鲨不服气地嚷嚷，却忍不住笑开了，“不过说真的，你能好起来，比啥都强！以后咱们又能一起闯秘境了！”

唐晓翼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四个孩子，最后落在多多身上。少年依旧低着头，耳根却悄悄红了。他忽然伸手，把多多手里的热可可拿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咂咂嘴：“甜死了，也就你爱喝这种玩意儿。”

多多猛地抬头，瞪他：“那是我的！”

“你的怎么了？引导者喝口现任队长的东西，还需要请示？”唐晓翼挑眉，眼里的笑意像融了阳光的冰，亮得晃眼。

争执间，极光恰好又一次爆发，绿紫色的光流漫过窗户，把唐晓翼的脸照得格外清晰。他的脸颊带着健康的红晕，眼角的疤痕在光线下浅得几乎看不见，笑起来时露出的小虎牙，和记忆里那个飞扬跳脱的少年重合在一起——不，比记忆里更鲜活，更有力量。

多多忽然别过脸，看向窗外。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唐晓翼刚才翻箱子时，手指在触及冰镐的瞬间停顿了半秒，那是过去握不住东西时留下的本能反应，但很快就被他自然地掩饰过去。他也看到唐晓翼的作战服袖口，藏着一圈不易察觉的勒痕，大概是为了固定什么——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个人回来了，站得笔直，笑得张扬，再也不用靠药物维持精神，再也不会在冒险到一半时突然咳得直不起腰。

“喂，墨章鱼，发什么呆？”唐晓翼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接下来去哪？冰岛的蓝冰洞不错，敢不敢去闯闯？”

多多回头，对上唐晓翼明亮的眼睛，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极淡的、却真实的笑：“导航发我。”

没有多余的话，却足够了。

虎鲨已经兴奋地扛起工兵铲，婷婷在终端上查着蓝冰洞的资料，扶幽开始调试他的新仪器。唐晓翼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拿起桌上的藏银刀抛给多多：“拿着，引导者借你用的，别丢了。”

多多接住刀，刀柄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和记忆里的触感一模一样，却又不一样了。

这一次，身边的人是暖的，呼吸是稳的，未来的路，终于可以并肩走得踏实而长久。极光在窗外流淌，像一条温柔的河，载着失而复得的时光，和即将重新开始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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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韵惋惜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