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极回来后,飞艇的恒温系统坏了三天。虎鲨裹着毛毯蹲在暖气旁,一边啃肉干一边嘟囔:“早知道南极那么冷,就该多带两床被子!”
唐晓翼正用扳手敲打着控制面板,闻言头也不抬地回:“谁让你非要把冰下城的冰晶塞进行李箱?寒气都漏出来了。”
“那不是觉得好看嘛!”虎鲨梗着脖子反驳,却悄悄把冰晶往远处挪了挪——那玩意儿确实凉得邪门,连旁边的肉干都冻硬了。
多多抱着查理坐在副驾,看着窗外掠过的云层:“亚瑟说,下一个点在东非大裂谷,有座‘回音谷’,能听到万物的声音。”
“万物的声音?”婷婷凑过来,笔记本上已经画好了草图,“是像亚马逊的瀑布那样会唱歌吗?”
“据说能听到风里的秘密。”唐晓翼总算修好了恒温系统,拍了拍手直起身,“我爷爷的日记里提过,那里的岩石能记录声音,从远古的雷暴到昨天的鸟鸣,都能存着。”
飞艇降落在裂谷边缘时,正赶上雨季的尾声。红褐色的岩壁上挂着瀑布,水流砸在谷底的巨石上,溅起的水雾里能看见彩虹。扶幽举着探测仪转了两圈,镜片反射着水光:“有、有很强的声波共振!和水晶塔的能量能呼应!”
回音谷的入口藏在一道瀑布后面,岩壁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像无数只耳朵。刚走进去,虎鲨就大喊了一声“喂”,洞里立刻传来无数个“喂”,层层叠叠,像有一群人在应答。
“真好玩!”他又喊,“我是虎鲨!”
回声变成了“虎鲨虎鲨虎鲨”,绕着岩壁打了个圈,最后钻进深处的黑暗里。婷婷笑着捂住他的嘴:“别闹,小心惊动了什么。”
多多的目光落在岩壁深处的一道裂缝上,那里的石头颜色比别处深,像被水浸泡了千年。他刚要走过去,就听见一阵细碎的声响——不是回声,是类似纸张翻动的声音。
“唐晓翼,你听。”
唐晓翼凑近裂缝,侧耳听了片刻,忽然笑了:“是你八岁那年,在浮空城哭着喊‘我再也不闯祸了’的声音。”
多多的脸“腾”地红了,伸手去捂他的嘴,却被他笑着躲开。裂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是他后来每次闯祸后的嘟囔,每次解出谜题后的欢呼,甚至有上次在南极冰下城,他小声说“其实这样挺好”的瞬间。
“这破石头怎么什么都录?”多多又羞又恼,却忍不住想听下去。
唐晓翼的耳朵凑近另一道裂缝,这次传来的是他自己的声音——有少年时跟爷爷吵架的犟脾气,有离开时强装镇定的叮嘱,还有这次在南极,他对着冰晶轻声说“其实我也是”的瞬间。
两人同时愣住,裂缝里的回声还在慢悠悠地转,把那些藏在心底的话,摊开在潮湿的空气里。
虎鲨在远处喊:“你们快来看!这里有块会发光的石头!”
那是块半透明的岩石,里面嵌着无数细小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裹着一道光。婷婷触摸石头的瞬间,气泡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声音——有她奶奶的唠叨,有会长的赞许,还有队友们喊她“婷婷”的各种语调。
“原来这就是万物的声音。”婷婷的眼眶有点红,“是我们在乎的人,说过的话。”
扶幽的石头里,是他每次成功后的欢呼,是队友们说“扶幽你真棒”的声音,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原来已经被这么多人肯定过。
离开回音谷时,夕阳正把裂谷染成金红色。多多回头望了眼瀑布后的岩壁,那些藏在石头里的声音,像被妥帖收好的秘密,等着某天被再次想起。
“在想什么?”唐晓翼递过来一瓶水。
“在想,”多多接过水,指尖碰到他的,“原来我们说过那么多话。”
“以后还会说更多。”唐晓翼的声音很轻,却像回声一样,在心里荡开很久。
飞艇再次起航时,虎鲨在舱里学回音谷的样子喊“肉干”,引来一片笑声;婷婷在整理岩壁的声波图谱,时不时和扶幽讨论两句;多多靠在窗边,看着远处渐渐缩小的裂谷,忽然觉得,冒险的意义或许就是这样——把那些平凡的瞬间、细碎的话语,都变成值得珍藏的声音,藏在风里,藏在石里,藏在彼此的记忆里。
而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像回音谷的声响,层层叠叠,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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