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这才注意到萧玦，忙规矩地行了礼，又把手里的冰糖葫芦递过来一串：“小姐，你之前想吃的，我一直给你揣着，糖霜还没化呢。”
沈语接过，咬了一口，酸甜的山楂混着脆糖霜在嘴里化开，正是记忆里的味道。萧玦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提议道：“既然赶上灯会，不如一起逛逛？前面巷口有猜灯谜的摊子，听说猜中了还能换盏兔子灯。”
沈语自然愿意，三人便往热闹处走。猜灯谜的摊子前围了不少人，挂着的红灯笼上写满了谜题。沈语走到一盏挂着“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的灯笼前，略一思索就笑了：“是‘日’字。”摊主笑着递过一盏竹骨纸糊的兔子灯，灯里烛火跳动，映得兔子耳朵愈发灵动。
萧玦见她喜欢，又指着另一盏：“再猜猜这个——‘有山不见石，有城不见墙，有路不见人，有河不见水’。”沈语歪头想了想，瞥见旁边摊子上卖的山水画卷，眼睛一亮：“是‘地图’！”
话音刚落，就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手里捧着一束刚摘的白梅，仰头看着萧玦，脆生生地问：“这位公子，你要不要买朵花？送给身边的姐姐呀，我娘说，好看的花要送给心上人。”
沈语的脸“唰”地红了，忙别开眼去看兔子灯，耳尖在灯光下透着粉。萧玦愣了愣，随即笑着接过那束白梅，递给沈语，声音温和：“小姑娘说得对，好看的花是该送给值得的人。”
沈语捏着那束带着冷香的白梅，指尖微微发烫，却没推辞，只小声说了句“谢谢”。春桃在一旁看得抿嘴笑，悄悄落后半步，让两人走在前面。
逛到街尾时，有小贩在卖天灯。萧玦先挑了两盏素白的，接过笔就低头在灯面上写起来，笔尖顿顿划划，倒比写军报时还慢了些。
沈语凑过去想看，他却手快地把灯往后藏了藏，挑眉笑：“别急，写完再给你看，免得你学我，连心愿都写得没新意。”
沈语撇撇嘴，也不凑着看了，只等他写完递过来一盏空灯。可等她刚捏着笔要写，眼角余光瞥见萧玦那盏灯面上的字，不是什么家国心愿，就清秀的一行：“盼往后猜谜有伴，听笛不缺人。”
她愣了愣，举着笔抬头看他：“萧侯爷，你这心愿倒奇怪——猜谜找同僚、听笛找乐师不就成了？怎么还特意写在天灯上盼着？”
萧玦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装得坦荡，伸手挠了挠耳后，故意扯着嗓子打哈哈：“嗨，这你就不懂了！同僚猜谜总跟我争‘兵法题’，没趣，乐师吹笛总吹‘战曲’，听腻了！”
他凑过去，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语气带点促狭，“我这是盼着往后能有个……不跟我聊兵法、不逼我听战曲的人，陪我猜猜简单谜、听听轻快点的曲子，省得总被人说‘萧侯爷一开口就煞风景’。”
沈语被他说得半信半疑，皱着眉想了想，倒真想起之前听他下属抱怨“侯爷连猜‘马’字谜，都要扯到‘战马品种’”，便点点头信了，笑着打趣：“原来萧侯爷是怕被人说煞风景，这心愿倒比我的实在。”
说着便低头写自己的“山河安稳，百姓无虞”，没瞧见萧玦望着她写得认真的侧脸，悄悄松了口气，耳尖却悄悄红了，总不能说，他盼的“伴”和“人”，从头到尾就只有眼前这一个吧。
沈语写完心愿，把笔递还给小贩，转头就见萧玦正盯着她的天灯笑，眼尾弯着点柔和的弧度。她伸手戳了戳他胳膊：“笑什么？难道我写的心愿，在萧侯爷眼里也‘没新意’？”
“哪能。”萧玦收回目光，伸手拎起两盏天灯的木柄，递给她一盏，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又飞快收回，“你的心愿比我的金贵——我那是小情小绪，你这是大心大愿，该笑的是我，跟你比起来，倒显得我格局小了。”
沈语被他逗得笑起来，指尖勾着天灯绳晃了晃：“什么格局大小，心愿哪分这个？你盼着有人陪你猜谜听笛，我盼着山河安稳，都是心里最实在的念想。”她说着抬头看了看天，晚风正好，吹得灯面轻轻鼓起来，“该点了吧？再等会儿，天灯都要等不及飞了。”
萧玦应了声，从小贩手里接来火折子，先点自己那盏。烛火舔舐着灯面，素白的纸渐渐被映得暖黄，“盼往后猜谜有伴，听笛不缺人”那行字在光里愈发清晰。
沈语凑在一旁帮着拢住风，看着他小心翼翼调整灯的角度，忽然想起刚才他藏灯的模样，又忍不住打趣：“萧侯爷方才藏得那么紧，我还以为你写了什么秘密呢，原来就是盼着有人陪，早知道我刚才就该硬凑过去看。”
萧玦手一顿，火折子的光映在他耳尖，又红了点，却故意板起脸：“那可不行，心愿哪能提前偷看？要是被你看了去，天灯嫌我没诚意，不肯帮我实现怎么办？”他说着把点好的天灯递到她手里，“帮我举着，我给你点你的。”
沈语忍着笑接过，看着他低头给她的天灯点火。他的动作很轻，怕火星烧到灯面，眉头微蹙着，连平日里带点凌厉的眉眼都柔和下来。
烛火亮起时，“山河安稳，百姓无虞”八个字被照得亮堂堂的，萧玦直起身，看着那行字，语气认真：“你的心愿，天灯肯定会帮你实现，毕竟，这也是我想求的。”
沈语心里一动，刚要说话，就见春桃从旁边的糖画摊子跑过来，手里举着个兔子形状的糖画，笑着喊：“小姐！萧侯爷！你们快放天灯呀，前面好多人都放了，你看天上！”
两人抬头，果然见夜空里飘着好些天灯，红的、白的、粉的，像一串串被点亮的星星，顺着风往远处飘。
萧玦握住沈语手里天灯的木柄，跟她的手一起托着灯底：“走，咱们也放，记得松手时别慌，跟着风的劲儿放。”
沈语点点头，两人一起往前迈了半步，等灯里的热气攒足了，萧玦轻声说：“放。”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松开手，两盏天灯慢悠悠地升起来，萧玦那盏偏暖，沈语那盏偏亮，像一对相跟着的小灯笼，晃晃悠悠地往上飘，渐渐追上了前面的灯群。
沈语仰着头看，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忽然指着两盏挨得近的灯笑：“你看！咱们的灯没分开，还凑在一起呢！”
萧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果然见那两盏素白天灯紧紧挨着，在漫天灯火里格外显眼。他侧头看她，见她笑得眉眼弯弯，面纱下的唇角翘着，连耳尖的粉都透着欢喜，忍不住轻声说：“嗯，没分开，许是天灯也知道，这两桩心愿，该一起实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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