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语被她拉得踉跄,忙想解释:“妈妈您弄错了,我不是……”可周围太吵,丝竹声盖过了她的话,妈妈手劲又大,半拖半拉就把她拽上了二楼的戏台。台上原是伶人唱曲,此刻刚歇了场,乐师们正调着弦;台下坐满了宾客,酒气、笑声混在一处,竟没人注意到她是被硬拉上来的。
妈妈把一支缠了丝带的玉笛塞到她手里,笑着推了她一把:“别怕,就吹支曲儿或是跳段舞,贵客们赏的银子少不了你的!”说完就转身下了台,留沈语站在戏台中央,手里攥着玉笛,面纱下的唇抿得发紧,她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演过什么,可此刻解释已来不及,乐师们已调好弦,台下甚至有人开始催:“怎么还不开始?”
沈语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台下,忽然定了定神,她虽不会跳舞,小时候却学过几支笛曲,最熟的是那支《平沙落雁》,调子清越平和,不张扬,也不会出错。
她抬手将玉笛凑到唇边,指尖轻按笛孔,清亮的笛音便顺着面纱飘了出去。
起初还有些生涩,可吹到中段时,她渐渐放松下来,眼睫垂落,目光落在戏台角落的一盏莲花灯上,笛音里竟添了几分往日里在听松院的沉静,清越中带着点悠远,像山涧的清泉流过石缝,又像晚风吹过松枝,瞬间压下了楼里的喧闹。
台下原本吵嚷的宾客都静了下来,连划拳的、说笑的都停了动作,顺着笛音看向台上。
萧玦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正端着酒杯,闻声抬头时,目光一下就黏在了戏台中央的身影上,那身粉白襦裙他虽没见过,可那身形,太像沈语了。
他放下酒杯,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她脸上,面纱薄得能看清她下颌的线条,还有那双垂着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倔强,正是他熟悉的模样。
萧玦指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点浅淡的笑意,这姑娘,好几天不见人影,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灯会不去看,怎么跑到醉仙楼的戏台上来吹笛了?
笛音落时,醉仙楼里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满堂喝彩。
“好曲子!”“这姑娘不仅模样俏,笛吹得更绝!”叫好声混着铜钱落在戏台边的脆响,沈语握着玉笛的手松了松,耳尖在面纱下悄悄发烫,她原是迫不得已上台,倒没料到会引来这么多夸赞。
她刚要趁着喧闹下台解释,手腕却被人轻轻攥住。抬头一看,萧玦不知何时已站在戏台侧幕,玄色锦袍上沾着点夜露,眼神里带着笑:“沈三小姐,好一曲《平沙落雁》,倒让我差点以为是哪位乐师登台了。”
沈语脸更热,忙抽回手拢了拢面纱,语气带点窘迫:“萧侯爷别取笑我了,我不过是临时抱佛脚,哪算什么曲艺高超。”
两人往后台走,避开了台前的热闹。萧玦见她指尖还捏着那支缠丝带的玉笛,便笑着问:“这几日在府里,竟是闷头学曲了?我从前只知你懂军政、会批注族谱,倒不知你还藏着这手本事,不像我五音不全。”
“哪有特意学。”沈语摇头,“不过是之前读过几本曲书,跟着学了两曲,没想到今日倒派上了用场。”她话锋一转,故意打趣,“再说,萧侯爷常年征战沙场,刀枪剑戟耍得利落,何苦纠结五音不全?难不成还想学着吹笛,在阵前给将士们助兴?”
萧玦被她逗得低笑出声,指尖叩了叩腰间的玉佩:“你倒会拿我寻趣。我这嗓子,唱支军歌还能糊弄,吹笛就免了——上次试着吹《折杨柳》,差点把我那匹战马吓得后退三步。”
沈语听得“噗嗤”笑出来,之前被硬拉上台的慌乱早散了大半,连带着眼底都亮闪闪的。
两人说说笑笑出了醉仙楼,刚走到巷口,就见春桃正踮着脚四处张望,手里还攥着两串没化的冰糖葫芦,见着沈语,连忙跑过来:“小姐!你可算出来了!我找了你快半个时辰,急得差点去报官!”
沈语脸上顿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拉过春桃的手解释:“都怪我,买糖葫芦时被人潮冲散了,还误打误撞上了醉仙楼的戏台,让你担心了。”她指了指身边的萧玦,又补充,“幸好遇到了萧侯爷,不然我还不知要怎么脱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