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与试探

进入顾氏工作，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悄然扩散。温萌安分守己地扮演着总裁办新人的角色，认真处理着陈韵交办的每一件琐事——整理文件、核对数据、安排行程。她效率不错，学习能力也强，几天下来，连一向严苛的陈韵，偶尔也会微微颔首。

但这表面的平静下，暗流从未停止。

白夜宁显然并未放弃。她借着来找顾思汇报设计部工作的由头，频繁出入顶层。有时会“恰好”带些点心分发给总裁办的人，言语亲热，姿态俨然女主人。分到温萌时，她总会特意多说两句：

“温萌姐姐，这个抹茶慕斯是思哥哥最喜欢的口味，你尝尝？”

“哎呀，姐姐你这支笔好像不太好用了，我那里有新的，待会拿给你。”

温萌一律微笑着接过，礼貌道谢，态度疏离得体，从不与她多做纠缠。她越是如此，白夜宁眼底的不甘便越盛。

这天下午，顾思不在公司。白夜宁又来了，这次她直接走到温萌工位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几个竖着耳朵的同事听清：

“温萌姐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她蹙着眉，一副为难的样子。

温萌从电脑前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白小姐请讲。”

“我听说……财务部那边有些闲话，”白夜宁压低声音，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说姐姐你毕竟是……嗯，身份特殊，现在又在总裁办，接触核心文件，怕是不太合适，容易惹人非议呢。”

她的话像裹着蜜糖的针，看似关心，实则是在暗示温萌的身份尴尬，并试图挑起其他员工对她的排挤。

温萌握着鼠标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她看着白夜宁，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清淡，却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透彻：

“白小姐多虑了。我在顾氏工作，是顾总亲自批准的，职位也是公司正常安排。至于身份……”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若有若无投来的视线，声音清晰而稳定，“我现在只是顾氏的一名普通员工，遵守公司规章，做好分内事。我相信顾总和公司的判断，也相信同事们都更看重能力和专业，而不是一些无谓的流言。”

她的话不卑不亢，既点明了是顾思的安排，堵住了白夜宁的嘴，又将自己放在与所有员工平等的位置上，暗示传播流言才是真正的“不专业”。

白夜宁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强笑道：“姐姐说得对，是我多嘴了。”她悻悻离开。

周围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低咳，那些探究的目光也少了几分。温萌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电脑屏幕，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微尘。

她知道，白夜宁不会善罢甘休。这只是开始。

几天后，一个慈善拍卖晚宴的筹备会议在总裁办小会议室举行，温萌负责记录。 与会者除了顾思和陈韵，还有几位高管，以及作为合作方代表出席的李泽瑞。

会议进行到一半，讨论到一件珠宝拍品的宣传策略时，李泽瑞忽然笑着看向坐在角落记录的温萌：

“顾太太……哦不，温小姐，”他及时改口，笑容意味深长，“我听说您对艺术鉴赏很有心得，上次在画廊就看您驻足良久。不如您从女性消费者的角度，给我们提点建议？”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温萌身上。顾思坐在主位，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钢笔，面色淡漠，看不出情绪。

这是一个陷阱。她若回答，便是越矩，一个普通助理在高层会议上侃侃而谈，显得不知分寸；若不回答，又显得怯场无能，坐实了“花瓶”之名。

温萌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迎上李泽瑞带着挑衅的目光，唇边漾开一抹浅淡而得体的微笑：

“李少过誉了，我只是业余爱好，谈不上心得。在座的各位都是营销和珠宝领域的专家，我的浅见恐怕会贻笑大方。”她语气谦逊，先将自己放低，随即话锋微转，看向主持会议的陈韵，“不过，如果陈秘书需要，会议结束后我可以整理一些目标客群可能感兴趣的艺术趋势关键词，供参考。”

她巧妙地将皮球踢给了陈韵，既回应了李泽瑞，又没有逾越自己的职责，更表明了立场——她只对直属上级陈韵负责。

陈韵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可以。”

李泽瑞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了笑，没再纠缠。

顾思转动的钢笔停了下来，目光掠过温萌沉静的侧脸，深邃的眼底，有什么情绪极快地闪过。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开。温萌整理着会议记录，感觉到一道阴影笼罩下来。她抬起头，顾思不知何时站在她桌前。

“反应很快。”他看着她，声音不高，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

温萌站起身，平静地回答：“分内之事。”

顾思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问：“李泽瑞似乎对你很感兴趣？”

这话问得突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温萌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无伪：“他的兴趣，与我无关，也与公司无关。我只会做好自己的工作。”

顾思盯着她，仿佛在判断她话里的真伪。片刻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温萌缓缓坐下，指尖微微发凉。她知道，刚才那一刻，她再次通过了顾思无声的试探。李泽瑞的刁难，白夜宁的排挤，这些明枪暗箭，都在不断考验着她的分寸和忠诚。

而她，必须步步为营，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

她看了一眼窗外林立的高楼，这个商业帝国的中心，比她想象的更加波谲云诡。但同样，这里也充满了机会。

她低头，继续整理记录，袖口下的白金手链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慢慢沉淀下来。

棋局渐深，每一步都需谨慎。而她，不仅要防守，更要在这看似不利的局面上，为自己找到进攻的突破口。顾思的底线，她还需要更清晰地探知。而某些人的耐心，恐怕也快要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