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流，瞬间冻结了陈默的血液和思维。传奇阶位！仅仅是这四个字，所带来的威压就远超之前所有的奥术师和守卫之和。他感觉自己像琥珀里的虫子，被那股无处不在的感知力死死钉在原地，连转动眼球都变得无比艰难。
逃？在这种存在面前，逃跑只是一个笑话。
但他没有放弃。求生的本能，以及连续吞噬所积累的那点凶戾，让他灵魂深处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他疯狂催动体内的吞噬能量，试图对抗这股锁定，哪怕只是撼动一丝一毫！
【能量感知】在极限压力下被动运转到极致，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由纯粹冰蓝色奥术能量构成的“眼睛”，正悬浮在通道上空，冷漠地“注视”着他。那眼睛的结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无数细小的符文在其中生灭流转，仿佛蕴含着世界的真理。
“观测之眼”大师！
仅仅是其感知的具现化，就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抗拒是无用的。”
那漠然的声音再次响起。随着话音，陈默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凝固，无形的力场如同枷锁，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他重新禁锢。
陈默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他将刚刚吞噬得来的所有能量，不顾一切地注入刚刚领悟的【噬魂指】中，对着那无形力场最薄弱的一点，狠狠刺去！
“啵！”
一声轻微的爆鸣。那凝固的力场竟然被他这凝聚了全部力量的一指，刺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孔洞！
有效！
陈默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下一刻，希望便彻底粉碎。
那被刺破的孔洞瞬间弥合，而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精纯的奥术能量，如同海啸般当头压下！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束缚，这股能量直接作用于他的灵魂，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秩序”之力，要将他躁动的灵魂彻底镇压、抚平，变回那个温顺的“容器”！
“呃啊——！”
陈默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被投入了熔炉，即将被重新塑形。系统的警报声在脑海中尖锐鸣响，却显得如此无力。
【警告！遭受高阶灵魂禁锢！】
【警告！宿主意识正在被剥离！】
【吞噬进化系统核心遭受冲击……尝试抵抗……】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异变陡生！
或许是外界传奇级别的灵魂压迫力太过强大，或许是陈默连续吞噬积累的杂质能量在高压下产生了未知反应，又或许是系统核心在绝境中被激活了某种保护机制——
他体内那原本杂乱奔腾的吞噬能量，突然不受控制地疯狂向内坍缩！不是消散，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朝着他灵魂最深处、某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与系统核心紧密相连的奇异点汇聚！
那里，仿佛存在一个绝对的“空”，一个连“无”都无法形容的奇点。
所有的能量，所有的意识，所有的痛苦与挣扎，都被那奇点贪婪地吞噬进去！
下一刻——
“嗡！！！”
一股无法用颜色、形态、甚至概念来形容的“波动”，以陈默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它没有摧毁任何物质，没有引发任何能量爆炸。
但它所过之处，那由“观测之眼”大师构筑的、蕴含着传奇级别奥术至理的灵魂禁锢力场，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瓦解！不是被破坏，而是被……“抹除”了其存在的根基！
悬浮于通道上方的那个冰蓝色能量“眼睛”，猛地一颤，表面流转的符文瞬间黯淡、崩碎了大半！它仿佛看到了某种绝对不该存在于世的恐怖之物，传递出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惊骇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这是……什么？！”那一直漠然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颤。
施加在陈默身上的所有压力，在这一刻骤然消失。
他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灵魂像是被抽空后又强行塞回，传来阵阵虚脱的剧痛。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清楚，只记得一种绝对的、凌驾于一切的“虚无”感，仿佛他自己，连同周围的一切，都差点被彻底归零。
【检测到未知高维干扰……传奇阶灵魂禁锢已解除。】
【系统能量储备严重透支，进入强制休眠修复状态……】
【警告：宿主灵魂本源受损，存在崩解风险……】
系统的提示音断断续续，最后彻底沉寂下去。
陈默心中凛然。系统休眠了？刚才那一下，代价竟然如此巨大！但他顾不上这些，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观测之眼”似乎被暂时逼退，但绝不可能放弃！
他挣扎着爬起身，看了一眼手中紧紧攥着的钥匙，用尽最后的气力，朝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踉跄着冲去。
必须赶到那个栅栏门！
……
地牢某处核心密室。
一个身穿深紫色镶金边奥术袍、面容古拙的老者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眼中原本如同星河般流转的奥术光辉，此刻却显得有些紊乱，甚至边缘处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
正是“观测之眼”大师，阿尔特留斯。
他面前悬浮的水晶球中，原本清晰映照出的陈默的身影，此刻却变得模糊不清，被一层不断扭曲、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影所笼罩。
阿尔特留斯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回想起刚才那瞬间的感觉——不是力量层面的对抗，而是一种……位格上的绝对碾压？仿佛他引以为傲的、窥探世界规则的奥术之眼，在那一刻看到的不是目标，而是万物终末的“虚无”本身。
“圣骸的意志提前苏醒了？不……不对……”他低声自语，眉头紧锁，“是容器本身？一个来自异界的、孱弱的灵魂，怎么可能承载……甚至引动这种层次的力量？”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怒意和炽热的研究欲望。
“传令！”他声音恢复冰冷，“目标逃往旧观测区废弃排水系统方向。启动‘活体迷宫’协议，封锁所有已知出口。派出‘清道夫’小队，允许使用致命武力，但必须保留其灵魂核心的相对完整！”
“我要亲自看看，这具‘容器’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
陈默跌跌撞撞地冲回那条向下倾斜的废弃通道。身后并没有追兵立刻赶来，但他能感觉到，整个地牢的能量场正在发生某种诡异的变化。墙壁上那些原本死寂的肉质脉络，似乎开始微微搏动，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活性。通道的结构也似乎在细微地调整、扭曲，仿佛整个地牢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生物体。
“活体迷宫”……他从吞噬的记忆碎片里捕捉到了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词汇。
他不敢回头，拼命冲向通道尽头的铁栅栏。钥匙插入锈蚀的锁孔，用力一拧。
“咔哒。”
锁开了。
他用力推开沉重的铁栅栏，一股带着浓重湿气和腐臭味道的冷风扑面而来。门后，是一条更加黑暗、更加狭窄的甬道，脚下是湿滑的、布满了黏腻苔藓的石阶，一直向下延伸，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的水流声变得更加清晰。
没有犹豫，陈默闪身而入，反手将栅栏重新拉上。他不知道这能阻挡追兵多久，但至少能争取一点时间。
他沿着湿滑的石阶向下摸索前行。这里没有任何光源，纯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他只能依靠【能量感知】来探查前方。感知的范围因为灵魂受损和系统休眠而大幅缩小，只能勉强覆盖周身数米。
甬道蜿蜒向下，空气越来越潮湿冰冷，水流声越来越大。终于，石阶到了尽头，脚下变成了及踝的、冰冷刺骨的污水。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地下空间，一条浑浊的地下暗河在黑暗中无声地流淌，河面宽阔，看不到对岸。
暗河的两侧，是狭窄的、被水流侵蚀出的岩石河岸。
这里就是出路吗？顺着暗河漂流，能否离开这可怕的地牢？
陈默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能量感知却猛地捕捉到了前方河岸边的异常。
不是追兵。
是……人？
不，不完全是。
那是三个蜷缩在岩石阴影里的“东西”。它们的能量反应极其微弱，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但却带着一种陈默从未感受过的……死寂、冰冷、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饥饿感。
它们的形态依稀能看出人形，但皮肤是那种长期不见阳光的惨白，布满褶皱和诡异的斑块。眼睛退化成了两个黑漆漆的孔洞，嘴巴不自然地咧开，露出尖细的、如同钉子般的牙齿。它们的手脚关节扭曲，指甲又长又黑，像某种掘土的生物。
它们似乎察觉到了陈默的到来，三个“东西”同时微微动了一下，那黑漆漆的眼洞，齐刷刷地“望”向了陈默的方向。
虽然没有目光，但陈默却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恶意锁定了自己。
这些是什么？地牢里的原生怪物？还是被遗弃在此的……失败实验品？
它们的能量层级并不高，单个来看，甚至比之前吞噬的普通守卫还要弱。但它们身上散发的那种纯粹的、只为生存而存在的饥饿感，让陈默感到一阵心悸。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缓缓向侧面移动，试图绕过它们。
但就在他移动的瞬间，那三个怪物动了！
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动作却快得惊人，如同三道贴地疾走的惨白鬼影，四肢着地，以一种极其扭曲诡异的姿态，朝着陈默扑来！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陈默瞳孔骤缩，挥剑横斩！
剑锋划过空气，却只斩中了一道残影。那怪物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在间不容发之际扭身避开，惨白的手爪带着腥风，抓向他的脚踝！
另外两只则一左一右，封死了他的退路，黑漆漆的口器张开，露出里面螺旋状的、布满倒刺的舌头！
避无可避！
陈默眼中狠色再现。系统休眠，灵魂受损，他无法动用【灵魂吞噬】这种大招，但【噬魂指】还能勉强使用！
他放弃了对脚踝攻击的闪避，左手闪电般点出，【噬魂指】带着微弱的黑芒，精准地点中了正面扑来那只怪物的额头！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烫入油脂。那怪物身体猛地一僵，扑击的动作瞬间停滞，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却尖锐刺耳的嘶鸣，随即软倒下去，身体迅速变得灰败。
但与此同时，陈默的脚踝传来一阵剧痛！另一只怪物的手爪已经撕裂了他的皮甲，在他脚踝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冰冷的麻痹感顺着伤口向上蔓延！
有毒！
而第三只怪物的攻击也已近在眼前！
陈默强忍着脚踝的剧痛和麻痹，身体强行扭转，手中长剑回掠，堪堪格开那刺向咽喉的舌头，火星四溅！那舌头的力量竟然大得惊人！
他借力向后翻滚，拉开距离，脸色苍白。脚踝的伤口血流如注，麻痹感越来越强，左腿几乎失去知觉。
剩下的两只怪物没有丝毫畏惧，再次无声无息地扑上。它们似乎没有智慧，只有猎食的本能，配合却默契得可怕。
陈默心沉了下去。受伤中毒，状态极差，面对两只速度奇快、配合默契的怪物，胜算渺茫。
难道刚摆脱传奇强者的追杀，就要死在这些无名怪物口中？
不！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不能吞噬灵魂，那就……吞噬它们的生命能量！像之前疏通囚笼能量回路那样，强行抽取！
他不再闪避，任由另一只怪物的爪子撕开他的手臂，同时，他的右手死死抓住了那只怪物的手臂，将体内残存的、带着吞噬特性的能量，不顾一切地注入对方体内！
不是针对灵魂，而是针对……生命本源！
“咕……”
那怪物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惨白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仿佛体内的水分和生机被瞬间抽干！它挣扎着，却无法摆脱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吞噬之力。
【检测到高活性异种生命能量……强行汲取中……】
【警告！能量属性冲突！宿主身体正在遭受侵蚀！】
剧痛从接触点传来，陈默感觉自己的手臂像是被塞进了强酸，血肉都在消融。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松开。
几个呼吸间，那只怪物彻底化为了一具干尸。
陈默甩开干尸，感觉一股狂暴、混乱、充满腐蚀性的生命能量涌入体内，与自身能量激烈冲突，带来更大的痛苦。他的手臂皮肤变得灰暗，甚至出现了一些细密的、类似那怪物的褶皱。
但他顾不上这些了。最后一只怪物已经扑到了面前！
陈默怒吼一声，将体内那混乱的、夹杂着怪物特性的能量，连同自己的全部力量，灌注到长剑之上，对着扑来的怪物，一剑劈下！
这一剑，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暴戾气息！
“噗！”
剑刃毫无阻碍地劈入了怪物的身体，几乎将其斩成两段！墨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血液喷溅而出。
怪物倒地，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
通道口暂时安全了。
陈默拄着剑，单膝跪在冰冷的污水中，剧烈地喘息着。脚踝和手臂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疼痛，体内能量混乱冲突，灵魂受损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他感觉自己像个即将散架的破布娃娃。
他看了一眼地上三具怪物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变得灰暗、出现异状的手臂，嘴角扯出一个苦涩而狰狞的弧度。
吞噬……进化……
这条路，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也更加……危险。
他抬起头，望向暗河下游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里，会是生路，还是另一个更加可怕的绝境？
他不知道。
但他只能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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