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州城郊的暮春总是被雾气笼罩，城西的黑松林更是常年弥漫着湿冷的水汽。十四岁的章烈攥着张泛黄的药草图，脚步有些踉跄地跟着燕凤穿过齐腰深的灌木丛，新得的龙头刀在腰间轻晃，刀鞘上的龙纹被晨露打湿，泛着温润的光。
“老大夫说治你旧伤的续骨草，只有断魂崖附近才有。” 燕凤拨开挡路的荆棘，手里的砍刀起落间，将纠缠的藤蔓劈成两段，“再往前走应该就到了，药草图上说长在背阴的石缝里。” 他回头看了眼章烈被露水打湿的衣襟，顺手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扔过去，“穿上，别又着凉。”
章烈接住带着体温的外衫披在身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木香。“都说断魂崖凶险，咱们真要去？” 他望着前方雾气更浓的山谷，隐约能听见水流撞击岩石的声响，心里有些发紧。原州老人常说，城郊那处断崖藏着吃人的精怪，太阳落山后绝不能靠近。
“怕了？” 燕凤挑眉笑他，却放慢脚步等他跟上，“有我在怕什么？再说只是在崖边找草药，又不下去。”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刚买的桂花糕，“找到草药就给你吃这个，算你陪我冒险的奖励。”
两人沿着溪流往前走，雾气渐渐散去些，露出陡峭的崖壁轮廓。灰黑色的岩石上爬满墨绿色的藤蔓，几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从石缝里探出来，正是他们要找的续骨草。“在那！” 燕凤眼睛一亮，率先朝崖边跑去，脚下的碎石被踩得簌簌作响。
章烈刚要跟上，突然发现脚下的泥土有些松动。“小心！” 他话音未落，燕凤脚下的石块就猛地塌陷，少年惊呼着往崖边滑去。章烈心脏骤停，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拽住他的手腕，两人在湿滑的斜坡上滚作一团，最终撞在一棵歪脖子松树上才停下。
“吓死我了……” 燕凤拍着胸口喘气，抬头才发现他们已经站在断崖边缘。深不见底的悬崖下云雾翻滚，山风卷着水汽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几株顽强的松柏斜生在崖壁上，枝叶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果然对得起 “断魂崖” 这个名字。
“都说了这里危险。” 章烈的声音还有些发颤，检查燕凤有没有受伤时，指尖都在发抖。燕凤握住他冰凉的手往自己怀里揣了揣，咧嘴笑：“这不是没事吗？你看那续骨草，就在前面石缝里。” 他指着离崖边不到三尺的地方，几株紫色花草在风中摇曳。
章烈刚要阻止，燕凤已经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他半蹲在崖边伸手够草药，脚下的岩石突然 “咔嚓” 一声裂开细纹。“燕凤快回来！” 章烈吓得脸色发白，拔刀出鞘用刀鞘去够他的衣角，金色刀身在雾气里闪着寒光。
燕凤刚把草药塞进怀里，脚下的岩石就彻底崩落，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崖下倒去。千钧一发之际，他死死抓住了斜生的松树根，身体悬在半空晃荡。“抓紧了！” 章烈趴在崖边，用尽全力拽住他的胳膊，刀鞘深深嵌进泥土里固定身体。
山风呼啸着灌入耳朵，崖下的云雾仿佛有了生命般翻滚涌动。“你松手！这样下去两个人都要掉下去！” 燕凤的声音在风中有些破碎，手臂被拽得生疼，却还在担心章烈，“我自己能爬上去！” 章烈却咬紧牙关不松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少废话！抓紧我！”
两人僵持间，章烈腰间的龙头刀突然滑落，刀鞘撞在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灵光一闪，抽出刀用刀柄插进石缝，将刀身当作支点用力往上拽。燕凤借着这股力气，手脚并用地抓住岩石爬了上来，两人瘫在崖边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衣衫。
“你刚才……” 章烈的声音还在发抖，却第一时间检查燕凤有没有受伤。燕凤把怀里的续骨草递给他，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看，没让你白冒险。” 他看着章烈发红的眼眶，突然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以后听你的，不闯危险地方了。”
章烈别过头整理草药，耳根却悄悄红了。山风渐渐平息，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崖边，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刚要分食桂花糕，身后的灌木丛突然传来窸窣响动，紧接着一声凄厉的狼嚎划破长空，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野性。
燕凤猛地站起身，将章烈护在身后，手按在腰间的枪杆上：“什么东西？” 只见数对幽绿的凶光从密林深处亮起，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步步逼近，风里陡然多了几分腥臊气。章烈握紧手中的龙头刀，指尖已沁出冷汗，却死死攥紧了刀柄 —— 他们都知道，原州传说里最凶狠的妖狼，竟真的在断魂崖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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