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窗纸被晨露浸得微微发潮,第一缕晨光像被精心裁剪过的金纱,斜斜地从窗棂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光带里浮动着细微的尘埃,慢悠悠地转着圈,像是在无声地丈量这静谧的清晨。
宋亚轩是被一阵极轻的布料摩擦声弄醒的。他睫毛颤了颤,眼睫上还沾着点未散的睡意,缓缓睁开眼时,视线先是模糊了片刻,随即就清晰地映出床边那人的轮廓——刘耀文正背对着他,轻手轻脚地穿外衣。他的动作放得极缓,指尖勾住衣襟时特意屏住了呼吸,连系腰带的动作都像是在摆弄什么易碎的珍宝,生怕一点响动就扰了床上人的清梦。晨光落在他宽厚的肩背上,把他墨色的衣料染成了温暖的琥珀色,连带着平日里略显凌厉的肩胛骨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醒了?”刘耀文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刚把衣襟系好,就回过头来。他眼底还带着未褪尽的睡意,眼尾泛着点淡淡的红,却漾着点温柔的笑意,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飞了檐下筑巢的晨鸟,“再睡会儿,还早呢。你听,日头还没爬过墙头,檐角的麻雀都没醒透呢。”
宋亚轩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晨光恰好落在刘耀文的侧脸上,把他高挺的眉骨、挺直的鼻梁都描得清清楚楚,连带着那双眼总带着点锐气的眼睛,此刻也像浸了水的墨石,温润得发亮。他忽然想起昨夜刘耀文抱着他时说的那些话,一句句都像浸了蜜,缠在心头甜丝丝的。比如他说“往后每个清晨都想这样看着你醒”,又比如他低声抱怨“早知道你睡觉会踢被子,该把你捆进怀里才好”,想着想着,脸颊就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烫,连忙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偷偷瞧着对方,像只刚睡醒的小兽。
“睡不着了。”他的声音裹在被子里,闷闷的,带着点刚睡醒的软糯,尾音还轻轻颤了颤。
刘耀文低笑了一声,那笑声从胸腔里滚出来,闷闷的,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他走过来坐在床边,床板被压得微微一沉。随即,有带着清晨微凉的指尖轻轻揉了揉宋亚轩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珍宝:“那起来喝碗热粥?厨房的小炉上一直温着,是你喜欢的甜粥,放了莲子和百合,我守着炖了半宿呢。”他指尖的薄茧蹭过宋亚轩的发梢,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宋亚轩乖乖地点点头,看着刘耀文转身往厨房去。很快,就听见灶房里传来陶壶与瓷碗轻碰的细碎声响,接着是木勺搅动粥面的沙沙声,混着淡淡的桂花香飘过来——是他特意撒的桂花碎。刘耀文端着粥碗回来时,青瓷碗里冒着袅袅的热气,奶白色的粥面上撒了点金黄的桂花碎,香气顺着热气漫过来,混着淡淡的米香,勾得人胃里一阵暖痒。
宋亚轩坐起身,接过粥碗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刘耀文的指腹。那触感微凉,带着点灶台的温度,两人都顿了一下,像有细微的电流窜过。宋亚轩慌忙低下头,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粥碗,勺子碰到碗沿发出叮铃的轻响,清脆得像檐角的风铃。温热的粥滑进胃里,暖意便从心口一点点散开,漫到四肢百骸,连带着指尖都暖了起来。
“今天想去哪儿转转?”刘耀文在他对面的小凳上坐下,也端起一碗粥,瓷勺舀起一勺,特意吹了吹才送进嘴里,眉眼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认真,“昨儿听茶铺的老张说,城南的护城河里新泊了艘画舫,雕梁画栋的,窗上还嵌着琉璃,傍晚还有苏州来的先生唱评弹,据说嗓子甜得像浸了蜜,比巷口卖的糖画还招人。”
宋亚轩舀着粥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他。晨光落在刘耀文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忽然注意到对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想必是为了温粥,昨夜没睡好。“你不用忙吗?”他忍不住问,声音轻得像羽毛,“前几日不是说还有些北地的书信要回?那些商队的事,不是挺急的?”
“都推了。”刘耀文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他放下粥碗,倾身靠近了些,目光落在宋亚轩的眼睛里,语气认真得能映出人影,“什么都没陪你重要。商队的事能等,苏州来的评弹先生,可未必总在。”
宋亚轩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甜意顺着血管一路淌到四肢百骸。他连忙低下头继续喝粥,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藏都藏不住。窗外的鸟鸣声渐渐密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像在凑什么热闹,阳光也越来越明亮,透过窗棂斜斜地落在粥碗里,映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晃得人眼睛发亮。
吃完粥,刘耀文手脚麻利地收拾了碗碟。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件浅青色的外衫,料子是上好的杭绸,摸起来滑爽透气,袖口还绣着几缕暗纹的竹,竹节挺拔,看得出绣娘的巧思。“穿这件吧,”他把衣服递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宋亚轩的手腕,“今早风大,河边怕是更凉些,这件挡风,还衬你的肤色。”
宋亚轩接过穿上,长度刚刚好,领口和袖口都贴合得舒服。衣料上还带着刘耀文常用的那种皂角香,清清爽爽的,让人觉得安心。他走到靠墙的黄铜镜前,正理着衣襟,就见刘耀文从身后贴了过来。他的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两人的影子在镜中重叠在一起,一个挺拔,一个清瘦,竟莫名的和谐。
“好看。”刘耀文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沙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点痒意,惹得宋亚轩的耳尖瞬间红透,像染了胭脂。
“别闹。”宋亚轩轻轻推了他一下,转身往外走,脚步却带着点慌乱,“不是说去画舫吗?再磨蹭,怕是连好位置都没了。”
刘耀文笑着跟上去,顺手拿起放在门边的折扇。那扇面上还是宋亚轩前些日子画的墨竹,笔锋清隽,此刻被晨光一照,墨色竟像是活了过来。“走,这就去。”
晨光已经漫过庭院里的青石板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路从廊下延伸到巷口。宋亚轩回头时,看见刘耀文的影子与自己的交叠在一起,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像要把这温柔得能掐出水的清晨,一点点拉成一辈子那么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