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火场余烬
消防车的鸣笛声还在三条街外渐次减弱，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却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整个幸福里小区第三栋楼裹得严实。林峰蹲在单元门口的警戒线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警用AI终端的边缘——屏幕上还残留着半小时前火场的热成像图，红色的高温区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窝发紧。
“林队，技术队初步勘察完了。”年轻警员小陈的声音带着气喘，手里攥着个证物袋，透明袋里装着半块烧变形的金属片，“三楼卧室的起火点确定了，但是……有点怪。”
林峰抬头时，额前的碎发沾着灰，他接过证物袋对着光看。金属片边缘有规则的锯齿状，不像常见的家电零件。“怪在哪？”
“消防那边说，起火速度太快了。”小陈往单元楼里瞥了眼，楼梯间还飘着灰白色的烟，“三楼那户是独居老人，姓周，平时连电热毯都不敢用。技术队在灰烬里找到这个，说是某种定时引火装置的残骸。”
AI终端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自动亮起，弹出一行分析文字：“金属残片含磷化物残留，边缘锯齿符合某品牌工业定时器改装特征，近三个月本市同类装置关联三起未结案火灾。”
林峰的眉峰拧了起来。他点开终端的案件库，三起火灾的卷宗立刻展开：都是老旧小区，都是独居老人，起火点都在卧室，最后都以“电器老化”结案。“把这三起案子的卷宗调出来，马上。”他站起身时，膝盖因为蹲得太久发出轻响。
警戒线内传来脚步声，穿白大褂的法医老郑摘下口罩，脸上沾着黑灰：“周大爷找到了，在阳台角落，吸入性窒息。奇怪的是，他手边攥着这个。”老郑递过另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个被烧得半焦的记事本，纸页卷曲发黑，只有最后一页勉强能看清几个字：“502……王……”
“502？”小陈愣了下，“这栋楼三楼是302，502在楼上啊。”
林峰已经迈步走向单元楼，终端在掌心发出轻微的嗡鸣，自动连接了小区物业的监控系统。“电梯里的监控呢？”
“烧断了线路，没录上。”物业经理跟在后面，脸色发白，“周大爷平时跟502的王女士有点过节，前阵子因为阳台漏水吵过架，差点动手。”
终端屏幕上弹出502住户的信息：王兰，42岁，超市收银员，独居。近一个月有三次购买汽油的记录，均在便利店用现金支付。
“派人去超市找王兰，注意方式。”林峰踏上楼梯，脚底的灰烬厚得能没过鞋跟。三楼的房门已经被消防斧劈开，焦黑的门框耷拉着，像只折断翅膀的鸟。卧室里，床垫烧得只剩钢丝骨架，天花板的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熏黑的钢筋。
AI终端的摄像头自动扫描现场，屏幕上跳出一串数据：“起火点位于床头柜，检测到助燃剂成分与汽油一致。现场发现两枚不完整鞋印，尺码42码，纹路匹配本市某品牌劳保鞋。”
“劳保鞋？”林峰弯腰看着地面，灰烬上确实有几个模糊的鞋印，“王兰穿37码鞋。”
终端突然放大了屏幕角落的一处光斑：“发现异常反光物，坐标北纬30°45′，东经114°21′，距起火点1.2米。”
林峰走过去，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拨开一堆焦糊的棉絮，一枚银色的纽扣露了出来，上面刻着个小小的“安”字。“查这个纽扣的来源。”
“正在检索……”终端的进度条缓慢爬升，“匹配到本市安宁福利院工作服，纽扣编号对应后勤人员。福利院距此小区3.5公里。”
这时，小陈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带着急：“林队，超市说王兰今天没上班，我们去她家敲门没人应。对了，技术队刚在周大爷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个录音笔，烧得只剩一半，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数据。”
林峰捏着那枚纽扣，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看向窗外，小区里的槐树叶被熏得发黑，正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烬打着旋儿飞。“让技术队立刻处理录音笔，另外，查安宁福利院近一个月离职的后勤人员，男性，身高约175，穿42码鞋。”
终端的屏幕突然亮了，弹出一段模糊的音频波形：“录音笔数据部分恢复，正在降噪处理……”
滋滋的电流声里，隐约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不能……他是无辜的……”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然后是打火机的“咔嚓”声，再之后，就是熊熊燃烧的噼啪声。
“周大爷在阻止谁？”小陈的声音发颤。
林峰没说话，他盯着终端上新弹出的信息：安宁福利院近一个月离职人员：张强，男，43岁，后勤维修工，因偷窃被辞退。住址登记为幸福里小区隔壁的红光巷，距此800米。
“去红光巷。”林峰转身下楼，终端在掌心轻轻震动，像是在提醒他什么。走到二楼时，他停在502的门口，门是锁着的，门缝里没有烟味。他让终端扫描门锁，屏幕显示：“锁芯无撬动痕迹，近24小时有开合记录，时间为凌晨4点17分。”
“凌晨四点？”林峰皱眉，“王兰这个时间出门？”
终端突然接入了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画面里，凌晨4点20分，一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走出小区，身形佝偻，手里拎着个黑色布袋。虽然脸被帽檐遮住，但走路的姿势与张强的档案照片高度吻合。
“他从502出来的？”小陈瞪大了眼。
“或者，他去过502。”林峰的目光落在502门把手上的一圈浅痕上，“这是被布擦过的痕迹，想擦掉指纹。”
这时，技术队的消息传来：“林队，录音笔恢复了完整片段！后面还有一段对话！”
音频里的电流声小了些，能听清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粗哑得像砂纸摩擦：“王兰给的钱，足够我远走高飞了。这老头碍事，留不得。”
周大爷的声音带着喘息：“她让你放火烧我家？为什么……”
“谁知道呢？”男人轻笑一声，“也许是恨你告她往楼下扔垃圾吧。老头，认命吧。”
打火机的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是周大爷的咳嗽声，越来越急，最后被火焰的咆哮吞没。
林峰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节泛白。“通知各单位，张强有重大作案嫌疑，可能持有易燃物，抓捕时注意安全。另外，找到王兰，她不是主谋也是共犯。”
终端突然弹出张强的实时定位：“检测到张强手机信号，位于本市长途汽车北站，正购买前往邻省的车票。”
“备车！”林峰快步冲出单元楼，阳光刺眼，他抬头时，看见几只麻雀落在烧焦的槐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风又起了，卷走最后一缕烟，露出湛蓝的天。他低头看了眼终端，屏幕上，张强的位置正在移动，像个即将被掐灭的火星。
“跑不掉的。”他轻声说，脚下的灰烬被踩碎，发出细微的声响，像在为谁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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