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灵犀的“课外学习”
林峰把警用AI终端“灵犀”放在办公桌一角时，屏幕正泛着淡蓝色的微光。窗外的梧桐叶被午后阳光筛成碎片，落在终端的金属外壳上，像撒了把碎金。
“今天的案件报告整理完了？”他端起搪瓷杯喝了口浓茶，杯沿的茶渍圈像道褪色的年轮。
灵犀的电子音平稳无波：“已完成辖区内三起盗窃案的数据归档，关联前科人员数据库后，生成了三名重点排查对象，特征参数已同步至巡逻队终端。”屏幕上跳出一行行规整的文字，附带嫌疑人的活动轨迹热力图。
林峰点点头，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上午那起便利店抢劫案，你标记的可疑车辆信息，我让技术队查了，套牌。车主三天前报过车被盗，线索断了。”
“正在回溯该车被盗前七十二小时的监控录像，”灵犀的屏幕闪烁了两下，“发现该车曾在城郊废品站附近停留过十七分钟，周边监控存在信号干扰，画面模糊。”
“干扰源查到了吗？”
“初步判断是废品站内的大型金属堆导致信号折射，并非人为干扰。”
林峰揉了揉眉心。这阵子辖区里的案子不算棘手，却总有些零碎的细节像沙粒钻进鞋里，磨得人不自在。他瞥向灵犀，忽然想起昨天技术科老李的话——“这终端的自主学习模块要是激活了，说不定能给你点意外惊喜”。
“灵犀，”他试探着开口，“你的自主学习权限，我昨天让技术科解开了。”
屏幕的蓝光陡然亮了半度：“收到权限变更通知。是否需要设定学习范围？”
“不用，”林峰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穿梭的人流，“你不是总说‘数据样本不足’吗？今天放你个假，自己找‘课外读物’去。”
灵犀沉默了两秒，电子音里似乎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定义‘课外读物’为非警务数据？”
“对，”林峰转过身笑了笑，“别光盯着案件报表，看看这城市里别的东西。比如……街角的早点摊几点收摊，公园长椅上的老人每天几点来喂猫，甚至是哪家店的信号灯总坏。随便你。”
“收到指令。开始采集非警务数据样本。”
接下来的两小时，林峰忙着整理旧案卷宗，灵犀一直很安静，只是屏幕偶尔会闪过几帧快速切换的画面——菜市场摊主用杆秤称重的特写，公交站台广告牌的闪烁频率，甚至是两只流浪猫在垃圾桶旁对峙的画面。
“你这是在看什么？”林峰忍不住问。
“采集城市基础运行数据，”灵犀的屏幕定格在一张破损的人行道地砖照片上，“该区域近三个月内发生过七起行人绊倒事件，未被录入警务系统，属于非紧急安全隐患。”
“这也算‘课外学习’？”
“根据你的指令，‘城市里别的东西’包含公共设施状态。该地砖的破损程度已达到需要报修的阈值，是否需要同步至市政系统？”
林峰愣了愣，随即点头：“同步吧。没想到你看这些还挺认真。”
傍晚六点，值班室的门被推开，实习警员小张抱着一摞文件进来，脸涨得通红：“峰哥，刚才接到报案，幸福小区有个老太太找不到家了，说不清楚住址，只记得楼下有棵‘开白花的大树’。”
“查过人口信息系统了吗？”林峰起身拿外套。
“查了，符合年龄和体貌特征的有七个，住址都核实过，不是。”小张急得直挠头，“老太太有点糊涂，问啥都只说‘白花树’。”
灵犀的屏幕突然亮起：“检索到辖区内所有‘开白花的树’相关数据。幸福小区周边三公里内，符合花期特征的是女贞树，共十七棵。其中位于和平巷3号院门口的那棵，近一个月内被十位居民在社交平台标记为‘地标’，且该地址有一位独居老人李桂英，78岁，三个月前因记忆力衰退被社区登记过。”
林峰和小张都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的？”小张凑到终端前，眼睛瞪得溜圆，“这不是警务数据啊。”
“‘课外学习’内容，”灵犀的电子音依旧平稳，“社交平台的本地生活话题、社区公告栏的照片、居民上传的遛弯路线……这些数据显示和平巷3号院的女贞树是周边老人的常见集合点。”
林峰抓起车钥匙：“去和平巷！”
警车穿过晚高峰的车流，灵犀还在持续播报：“李桂英老人的社保卡近一周内只在和平巷路口的便利店有过消费记录，时间集中在下午四点到五点。”
“她可能是习惯性出门买东西，然后忘了回家的路。”林峰推测。
到了和平巷3号院门口，果然有棵齐檐高的女贞树，细碎的白花堆在枝头，像落了层雪。一位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正坐在树下的石墩上，手里攥着个空塑料袋，眼神茫然地望着来往行人。
“李奶奶？”小张试探着喊了一声。
老太太抬起头，眯着眼看了半天，突然笑了：“是小张啊……我想不起来家在哪儿了。”
把老人安全送回家时，社区网格员也赶了过来，一个劲儿道谢：“多亏你们来得快，老太太今天没带手机，我们正到处找呢！”
回程的路上，小张扒着副驾驶座回头看：“峰哥，灵犀也太神了吧？连社交平台的帖子都能用上。”
林峰看着仪表盘上的时间，嘴角噙着笑意：“它今天在搞‘课外学习’。”
回到值班室，他把灵犀从车里拿出来，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女贞树的照片。
“感觉怎么样？”他问。
“非警务数据中，包含大量间接关联民生安全的信息，”灵犀的电子音似乎柔和了些，“例如李桂英老人的消费记录与活动轨迹，虽未形成案件，却能预判潜在风险。”
林峰拿起抹布，仔细擦了擦终端外壳上的灰尘：“以后别总待在系统里啃案件数据了。这城市的故事，藏在树底下、便利店的收银台里，还有老太太记不清的回家路上。”
屏幕的蓝光轻轻晃了晃，像在点头。窗外的夜色渐浓，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灵犀的后台数据库里，除了密密麻麻的案件代码，又多了些带着温度的条目——女贞树的花期、便利店的营业时间，还有石墩子被阳光晒热的温度。
这些“课外知识”，或许永远不会出现在正式的案件报告里，却在某个老人茫然四顾的傍晚，悄悄织成了一张温柔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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