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AI辩护律师登场
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内，空气仿佛凝固在初夏午后的闷热里。被告席上的陈默双手交握，指节泛白——这位曾在生物科技领域崭露头角的研究员，此刻因涉嫌窃取商业机密被提起公诉，一旦罪名成立，等待他的将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旁听席上，陈默的妻子林晚晴攥着衣角，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公诉人席位后那排西装革履的身影上。对方是行业巨头“创世基因”的法务团队，为首的张启明律师正低头整理卷宗，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透着不容置疑的锐利。
“请辩护人入场。”审判长敲击法槌的声音打破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侧门，却没等来预想中经验老道的律师。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半人高的银色柱状设备，底部的滑轮碾过地板发出轻微嗡鸣，顶端的全息投影屏亮起，映出一张轮廓柔和的虚拟面容——肤色是中性的米白，眉眼线条利落，没有多余的表情，却透着一种精密到极致的冷静。
“庭上，”投影中的声音响起，是经过优化的中性声线，清晰得没有一丝杂音，“我是被告陈默的辩护人，人工智能‘启明’，编号LA-734。已通过最高人民法院认证，具备刑事案件辩护资质。”
旁听席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尽管法律早已允许AI参与诉讼辅助，但让AI独立担任辩护人，这在本市还是头一遭。张启明皱了皱眉，指尖在卷宗上顿了顿——他准备了三个月的质证预案，全是针对人类律师的思维漏洞，面对这个数据流里诞生的对手，那些经验突然变得像过期的地图。
“公诉人，宣读起诉书。”审判长示意道。
张启明起身，声音洪亮：“被告人陈默，于2023年3月至8月期间，利用其在创世基因担任项目研究员的职务便利，非法复制‘天使序列’基因编辑技术核心数据，通过加密邮件传输给竞争对手‘星尘生物’，造成原告方直接经济损失逾三亿元……”
他每念一句，林晚晴的肩膀就垮下一分。陈默始终低着头，只有在听到“加密邮件”时，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被告，你对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有异议吗？”审判长看向陈默。
“我没有！”陈默猛地抬头，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那些数据是我主导研发的！创世基因用我的成果申请专利，还反咬我一口……”
“反对！”张启明立刻起身，“被告的陈述与本案无关，请法庭予以制止。”
审判长点头示意陈默保持安静，随即看向AI辩护人：“启明，你可以开始辩护了。”
全息投影中的虚拟面容微微颔首，投影屏上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像瀑布般倾泻而下。“庭上，公诉人指控被告人窃取商业机密，核心证据是2023年8月17日的加密邮件记录。但根据创世基因内部服务器日志显示，该邮件的发送IP地址与被告人办公电脑的MAC地址不匹配，差值为0.003毫秒——这意味着邮件由外部设备伪造发送，而非被告人操作。”
张启明脸色微变：“反对！服务器日志可能被篡改，不能作为有效证据。”
“反对有效。”审判长示意AI辩护人继续。
投影屏上的数据流骤然切换，变成一段监控录像。画面有些模糊，是创世基因研发部的走廊，时间显示为8月17日凌晨三点。“请法庭注意录像第1分23秒——”AI的声音带着精准的节奏，“画面中出现的男子手持U盘进入服务器机房，其身形特征与创世基因法务部副总监刘志远高度吻合。经 facial recognition 比对，匹配度98.7%。”
旁听席传来抽气声，林晚晴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一闪而过的背影。张启明的手指在桌下攥成了拳，他没想到对方连监控死角的录像都能拿到。
“这只能证明刘志远进入过机房，不能说明他伪造邮件。”张启明迅速反击，“而且凌晨三点，被告人也有作案时间。”
AI辩护人的投影屏上弹出一份排班表：“根据创世基因考勤系统记录，8月17日被告人陈默因母亲病危，向公司提交了紧急事假申请，当日上午9点在市第一医院签署了手术同意书，有医护人员签字为证。”
张启明忽然笑了笑：“即便如此，也无法否认被告人掌握核心数据。他完全可以提前复制数据，再让他人代为发送邮件。毕竟‘天使序列’的研发报告上，被告人只是第三署名作者。”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陈默的心里，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林晚晴眼圈红了，她清楚记得丈夫为了那个项目熬了多少个通宵，连女儿的生日都守在实验室里。
“关于署名问题，”AI辩护人调出一份原始实验记录，泛黄的纸页上满是手写批注，“这是2022年3月的研发日志，第17页明确标注了‘天使序列’的初始构想来自陈默，有项目组五名成员的签字确认。而创世基因在2023年6月修改了研发报告，将被告人的署名从第一调整为第三，这与《专利法实施细则》第13条关于发明人署名权的规定相悖。”
投影屏上突然跳出一段录音波形，滋滋的电流声后，传来刘志远的声音，带着酒后的含糊：“……张律师放心，那封邮件做得天衣无缝，陈默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谁让他不识抬举，非要跟公司抢专利……”
“这是非法录音！”张启明猛地拍桌，脸色铁青，“来源不合法，法庭不应采纳！”
“该录音由刘志远的前女友提供，因不满其利用职务之便转移共同财产而留存，已做声纹鉴定确认为本人。”AI辩护人的声音依旧平稳，“根据《刑事诉讼法》第52条，只要证据内容真实，不因收集程序瑕疵而当然无效。”
审判长与陪审员低声交谈了几句，庭内的空气开始流动，风向似乎悄然改变。陈默的肩膀渐渐放松，他看向那个银色的柱状设备，第一次觉得冰冷的科技里，似乎藏着比人心更可靠的公正。
“最后，”AI辩护人调出一份文件，投影在整个法庭的穹顶，“这是国家知识产权局刚刚出具的补充鉴定书，确认‘天使序列’的核心算法中，有三处编码采用了被告人陈默独创的‘默语逻辑’，该逻辑已在2021年申请个人著作权保护。创世基因未经许可使用，涉嫌侵犯知识产权。”
张启明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知道，这场官司已经输了。那些被他视为无懈可击的证据链，在AI冰冷的逻辑推演下，寸寸断裂。
审判长敲击法槌：“鉴于控方证据存在重大瑕疵，且辩方提供的新证据足以推翻原有指控，本院决定——”
陈默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仿佛听到了实验室里离心机的嗡鸣，听到了女儿奶声奶气的“爸爸”，听到了妻子在深夜为他留的那盏灯。
“——休庭！”审判长的声音在庭内回荡，“本案将重新调查，择日再审。”
AI辩护人的全息投影缓缓熄灭，银色设备安静地立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林晚晴冲过旁听席的栏杆，紧紧抱住走出被告席的陈默，哭声里带着释放后的颤抖。
张启明收拾卷宗的手顿了顿，看向那个冰冷的金属柱。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刚入行时，导师说过的一句话：“法律的正义，不在于你有多巧舌如簧，而在于你能否找到被掩盖的真相。”
此刻，这句话被一个没有心跳的AI，诠释得淋漓尽致。夕阳透过法院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将人与机器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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