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功地让卫珩看到了她的“价值”,也看到了她的“可控”与“怯懦”。这为她赢得了喘息之机,也为她后续在府中的行动,铺下了一块看似稳固,实则危险的垫脚石。
回到阴暗的下人房,同屋的春杏等人早已熟睡。
沈未晞躺在冰冷的床铺上,毫无睡意。她轻轻抚摸着怀里那张巨额的银票,眼神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卫珩,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古画修复一事,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虽在暗处扩散,表面却很快恢复了平静。李管事果然信守承诺,对此事绝口不提,只私下又赏了沈未晞一些银钱和料子,态度客气了许多。
然而,沈未晞心知肚明,真正的风浪,来自于那座沉默的主院。
她依旧每日在绣房做着分内的活计,完成那方“海棠春睡”帕子,低眉顺眼,仿佛那夜在暖阁内展现神技的人并非她自己。但府中的暗流,她已能清晰感知。
首先,她明显感觉到监视的目光增多了。除了之前能隐约察觉到的、属于暗卫墨离的冰冷视线外,似乎还多了几道来自不同方向、更为隐蔽的窥探。卫珩显然调动了更多的人手来“关照”她。
其次,她的待遇在无形中提升了。饭菜里偶尔会多一碟精致的点心,份例的银霜炭也比同屋其他人多了一些,孙嬷嬷对她说话时,语气虽依旧严肃,却少了几分颐指气使。这并非李管事能左右的,只能是来自更高处的示意。
这是一种恩威并施。赏赐是安抚,是看她“有用”而给予的甜头;监视是警告,是提醒她始终处于掌控之下。
沈未晞照单全收,表现得受宠若惊,又带着几分不安,完美诠释了一个骤然得到些许优待,却又因深知身份卑微而惶恐的小人物心态。
这日,她终于完成了献给昭阳郡主的帕子。海棠娇艳,春睡慵懒,针脚细腻,意境悠远,连最挑剔的孙嬷嬷也找不出错处,直接呈给了卫夫人。
翌日,王管事亲自来到绣房,当着众人的面,笑容可掬地对沈未晞说:“沈姑娘,你绣的那方帕子,夫人极为满意,郡主见了也是爱不释手。夫人特地开恩,念你手艺精巧,又……嗯,近来表现本分,特准你迁至绣房后院的‘听竹苑’独居一室,方便你专心为府中绣制些精细物件。”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独居一室!这在等级森严的卫府,尤其是对下人而言,简直是天大的恩典!这意味着更多的私人空间,更好的居住环境,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春杏等人又是羡慕又是惊讶地看着沈未晞。
沈未晞心中却是一沉。听竹苑……她听说过那里,环境清幽雅致,但位置也相对独立,几乎正在主院与外围区域的交界处。这哪里是赏赐,分明是将她放在了一个更便于全方位监控的位置!
她脸上瞬间布满惶恐,连连摆手:“不、不行的,王管事,这太逾越了!民女何德何能,怎敢独居一院?能与各位姐姐同住,民女已心满意足……”
王管事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这是夫人的恩典,也是规矩。沈姑娘,莫要推辞了,今日便搬过去吧。”说完,便让人帮她收拾那点少得可怜的行装。
听竹苑果然名不虚传,虽只一明一暗两间小屋,却窗明几净,陈设雅致,窗外疏竹摇曳,十分安静。比起之前拥挤的下人房,简直是天壤之别。
沈未晞站在空荡的屋子里,脸上那惶恐感激的笑容渐渐褪去,只剩下冰凉的审视。她走到窗边,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院墙角落、竹林深处。很好,至少发现了三处不自然的痕迹。卫珩,还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