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藏在卫府地下,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血腥的气味,与地面上雅致华贵的亭台楼阁判若两个世界。冰冷的石壁上挂着昏暗的油灯,火光跳跃,映照出栅栏投下的、扭曲狰狞的影子。
沈未晞被粗暴地扔进一间独立的囚室。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拢,沉重的落锁声宣告着她自由的终结。肩胛处的掌伤和手腕的淤青阵阵作痛,体内被卫珩内力震出的气血依旧翻涌不畅。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缓缓滑坐在地,环抱住双膝,将脸埋入臂弯。
失败了。
彻彻底底的失败。
不仅任务目标近在咫尺却失之交臂,连她自己也深陷牢笼。烟雨楼的规矩,任务失败且身份暴露者,后果自负。她不仅拿不到剩余的酬金,很可能还会面临组织的……清理。而卫珩这边,等待她的,恐怕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和审问。
冰冷的绝望,如同地牢的寒气,一点点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七年来,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在掖庭,她尚能忍辱偷生,心怀希望;在江湖,她凭借智计和身手,总能觅得一线生机。可在这里,在卫珩绝对的力量和掌控面前,她所有的伪装和算计都显得如此可笑。
她想起卫珩那个粗暴的、带着血腥味的吻,屈辱和愤怒再次涌上心头。那个男人,他到底想做什么?仅仅是为了羞辱她吗?
地牢里寂静得可怕,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滴水声,以及她自己压抑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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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地面之上,卫珩的书房内。
烛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冷肃。卫珩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
墨离静立在他身后,低声禀报:“已搜查过听竹苑,除了一些寻常绣品和衣物,并未发现其他可疑之物。其身份背景,江南那边的探子回报,确有沈姓绣户,但全家已于七年前迁走,下落不明,线索已断。”
卫珩没有说话,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扣住她手腕时,那纤细却蕴含着惊人力量与冰冷的触感。
“她所用武功路数,颇为驳杂,轻功身法灵动诡异,似是江南‘燕子门’的底子,但刺杀招式又狠辣直接,带着北地边军的影子。那枚毒针,出自蜀中唐门旁支。”墨离继续补充道,“不像是有固定师承,倒像是……博采众长,自学成才。”
一个身份成谜,武功驳杂,心思深沉,演技高超的女子。为了一个青玉夔纹匣,甘冒奇险,潜入他府中数月。
那匣子里,装的并非什么军国机密,不过是他生母留下的一封旧信和一些遗物。对他而言是纪念,对旁人,有何价值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继续查。”卫珩的声音有些沙哑,“撬开她的嘴。”
“是。”墨离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道,“主上,地牢阴寒,她似乎……受了内伤。”
卫珩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如刀地射向墨离。
墨离立刻垂首:“属下失言。”
书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卫珩胸口那股无名火再次窜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他想起她唇边那抹刺眼的血迹,想起她最后那双冰冷不甘、却又带着一丝灰败的眼眸。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墨离无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