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晞警惕地抬起头。
来人身披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帽檐压得很低,但在她踏入囚室门口油灯光晕范围的瞬间,沈未晞还是凭借那独特清冷的气质和隐约的药香,认出了她。
云芷。
她来做什么?沈未晞心中警铃大作。是奉卫珩之命前来用刑?还是……
云芷挥手让守在外面的狱卒退远些,然后才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平静无波的脸。她目光扫过沈未晞狼狈的模样,最后落在她干裂起皮的嘴唇上,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水囊,隔着栅栏递了进去。
“清水。”她言简意赅。
沈未晞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黄鼠狼给鸡拜年。
云芷似乎料到她的反应,也不勉强,将水囊放在栅栏边,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郡主已数次向主上施压,要你的命。主上……尚未应允。”
沈未晞瞳孔微缩。昭阳郡主?她为何如此急切?仅仅是因为家宴上的不快?
云芷继续低语,话语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沈未晞耳边:“那日荷花池边,我并非恰好路过。是有人让我去那里,确保郡主不会‘失手’杀了你。”
沈未晞猛地抬眼,死死盯住云芷!是谁?谁能驱使云芷?卫珩?不,若是卫珩,云芷不必此刻才来告知。
“是谁?”沈未晞的声音因干渴而沙哑破裂。
云芷摇了摇头,眼神复杂:“我不知道那人身份,只有传信。但我可以告诉你,那包给墨离的药,并非我本意。”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沈未晞,“有人在利用我,或许,也在利用你。你的目标,青玉夔纹匣,里面装的并非金银珠宝,而是卫珩生母的遗物。它对某些人而言,是必须得到或摧毁的东西。”
信息量巨大,沈未晞脑中飞速运转。有人在暗中保她?并且同样在调查甚至对付卫珩?那包有问题的药是被人利用?青玉夔纹匣关联着卫珩生母?
“为何告诉我这些?”沈未晞不敢轻信。
“因为我不想被当成棋子,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云芷的眼神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卫府这潭水比你想象的更深。你若死了,很多线索就断了。”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水囊,“活下去,或许还能看到幕后之人。”
说完,她不再停留,重新戴好兜帽,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地牢。
沈未晞看着那静静躺在地上的水囊,内心波澜起伏。云芷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这无疑是她在绝境中听到的第一缕,可能关乎生机的信息。
幕后黑手……保她的人……卫珩生母的遗物……这些线索如同散乱的珠子,亟待串联。
她挣扎着,终是伸出手,将那个水囊拿了过来。拔开塞子,清冽的水流滋润了干渴的喉咙,也让她混沌的头脑清晰了些许。
无论云芷目的为何,她透露的信息指向了一点:卫府内部,乃至针对卫珩的阴谋,盘根错节,她只是被卷入其中的一环。而这复杂的局面,或许正是她可以利用的混乱。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她将水囊小心藏入怀中,重新靠坐在墙边,闭上眼睛,开始调动所有已知信息,试图拼凑出那模糊的幕后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