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承平三年,京华之地,暮春时节。
天色刚擦黑,皇城根下最繁华的平康坊已是灯火如昼,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其中,尤以“忘忧楼”最为热闹,三层的雕花木楼宾客盈门,笑语喧哗几乎要掀翻屋顶。
然而,今日忘忧楼的后院绣阁,气氛却与前面的喧闹截然不同。
“王五公子,您这就不讲道理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挑衅。说话的是个穿着月白锦袍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墨发高束,眉眼灵动得惊人,此刻正一脚踩在翻倒的绣墩上,指尖转着一枚不知从哪儿摸来的玉佩。“月如霜姑娘说了,今日身体不适,不见客。您这硬要往里闯,岂不是太不怜香惜玉了?”
被她称为王五公子的华服青年,带着四五名家丁,堵在月如霜的房门口,脸色铁青。“哪里来的野小子,敢管本公子的闲事?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那“少年”嗤笑一声,下巴微扬,那股子天生的骄纵意气几乎要溢出来,“天子脚下,总得讲个先来后到,还有个你情我愿吧?月姑娘不想见你,你就得滚。”
她正是镇北大将军沈渊的独女,沈青樾。京城里鼎鼎有名的“混世魔王”,只不过今日偷溜出府,换了一身男装,来找她的花魁知己月如霜听曲儿,没成想碰上这么个不长眼的。
“你!”王五公子气得浑身发抖,他在京城横着走惯了,何时受过这种气?“给我打!打断这小子的腿!”
家丁们一拥而上。
沈青樾却不慌不忙,甚至还有空把玉佩往怀里一揣。眼见一个家丁扑到近前,她侧身轻松避开,顺手抄起旁边花架上的一个细颈瓷瓶,看也不看就砸了过去。
“哐当!”一声,瓷瓶在那家丁头上开了花,人应声而倒。
接着,她身形如风,拳脚利落,专挑人身上最疼的地方下手。她自幼被父亲沈渊带着在军中厮混,学的都是实打实的杀人技,虽未尽全力,对付几个只会仗势欺人的豪奴,简直如同砍瓜切菜。
不过几个呼吸间,王五公子带来的家丁就躺了一地,哎哟哎哟地呻吟着。
王五公子看得目瞪口呆,腿肚子都有些转筋。
沈青樾拍拍手,像是掸掉什么灰尘,走到他面前,笑吟吟地问:“还打吗?”
“你……你等着!”王五公子色厉内荏地撂下句狠话,连滚带爬地跑了,连地上的家丁都顾不上了。
沈青樾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转身推开月如霜的房门:“霜姐姐,碍眼的人我帮你打发了,咱们……”
她话未说完,眼角余光瞥见后院通往前楼的廊道里,又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年轻男子,身形挺拔,穿着深蓝色的常服,料子看着普通,气质却冷峻沉肃,与这烟花之地的旖旎格格不入。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亦是目光锐利,步伐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