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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樾猛地回头，只见顾长渊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依旧是那副冷峻模样，只是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百草杂录》和她这一身衣裙上时，深邃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剧烈地翻涌了一下，快得让她无法捕捉。

他今日未穿官袍，一身玄色常服，更显得身姿挺拔，只是站在那里，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冷凝了几分。

沈青樾下意识地将手札往身后藏了藏，像是被撞破了什么秘密，强自镇定道：“随便看看。顾大人日理万机，也有空来书肆？”

顾长渊上前一步，逼近她，目光锐利如刀，声音却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

“沈青樾，”他罕见地直呼其名，“离林慕白远一点。”

书肆里墨香氤氲，时光仿佛都慢了下来。然而在那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之间，气氛却骤然紧绷。

沈青樾被顾长渊那句带着冷厉气息的警告钉在原地，心头先是一悸，随即一股无名火“噌”地窜起。她凭什么要听他的？他以为他是谁？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仰起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顾大人，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远离谁？我的父亲尚且不曾如此干涉我的交往。”

她特意强调了“交往”二字，带着明显的反骨。

顾长渊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眼前的少女，穿着与她母亲年轻时相似的衣裙，捧着那本该死的手札，用着与她母亲一般无二的倔强眼神看着他，嘴里却说着要与其他男人“交往”的话——哪怕那个男人是林慕白！

他周身的气息更冷了几分，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他再次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沈青樾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混合着墨香与一丝药草气的味道，也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压力。

“身份？”他重复着这个词，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却带着千钧之力，“就凭你在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官服下的伤口或许已然结痂，但某些东西却从未愈合，“留下了印记。”

他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沈青樾无法理解的、近乎偏执的认真：“就凭我不允许。”

沈青樾的心跳漏了一拍，被他话里浓烈的占有欲和那过于直白的眼神搅得心慌意乱。她强撑着气势，冷笑道：“顾大人莫不是忘了，你我之间，只有‘误伤’之仇，别无其他。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误伤之仇？”顾长渊低低地重复，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沈青樾，你当真以为，那只是误伤？”

他这话问得蹊跷，仿佛那场花楼里的冲突背后，还藏着别的她不知道的缘由。

沈青樾蹙眉：“你什么意思？”

顾长渊却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掠过她微乱的发鬓，因气愤而泛红的脸颊，最后定格在她因紧抿而显得格外嫣红的唇上，眼神暗了暗。他忽然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越过她的肩膀，从她身后的书架上精准地抽出了一本蓝色封皮的旧书——

《南荒志》。

“你不是在找这个吗？”他将书递到她面前，动作自然，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警告从未发生。

沈青樾怔住了，看着他手中的书，又看看他平静无波的脸，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怎么会知道她在找《南荒志》？难道他刚才一直在暗处观察她？

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她没有去接那本书，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顾长渊也不在意，随手将书塞进她怀里，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想要查什么，可以来问我。至于林慕白和他给你的东西，”他目光扫过她藏在身后的手札和那块想必被她收起的玉玦，“最好保持距离。有些旧事，不是你该触碰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便走。玄色的衣角在书架尽头一闪，便消失在翰墨斋的人流中，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沈青青抱着那本突如其来的《南荒志》，站在原地，心绪如同被狂风卷过的湖面，久久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