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这也知道？

林柚遇到了执教以来最大的挑战之一。她最寄予厚望的学生李薇，在即将到来的全国青年歌手大赛前一周，突然声称自己"找不到感觉"，状态一落千丈，甚至萌生了退赛的念头。

"林老师，我真的不行了。"电话那头，李薇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试了所有方法，但就是找不到之前的状态。那个高音我怎么也唱不上去，音准也总是差一点..."

"李薇，你听我说，"林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这只是赛前焦虑，每个歌手都会经历。你的实力我比谁都清楚，你完全有资格站在那个舞台上。"

"可是..."

"没有可是。"林柚打断她，"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合作时你说的吗？你说你要让所有人都听到你的声音。现在机会来了，你不能在门口退缩。"

这样的对话在过去三天里已经重复了无数次。无论林柚如何引导、鼓励，甚至严厉批评，都收效甚微。眼看着比赛日期临近，林柚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李薇的天赋极佳，为了这次比赛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如果因为临场心态问题而放弃，实在太可惜了。

这天晚上，她又和李薇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从作品分析到心理疏导，几乎用尽了浑身解数。挂掉电话后，她疲惫地倒在沙发上，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挫败感和焦虑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对自己的教学方法产生了怀疑，是不是她给学生的压力太大了？还是她的指导方向出了问题？如果李薇真的退赛，那不仅仅是失去一个比赛机会，更可能对她未来的音乐道路造成不可逆的打击。

内心的背景音乐是一片低沉、混乱、充满自我质疑的暗涌，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雷鸣，盘旋向下，看不到出口。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起身想去倒杯水，却因为心神不宁，手肘不小心撞到了书架角上，一阵钻心的疼瞬间从肘部蔓延开来。生理上的疼痛像是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引爆了积压的情绪，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她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哭了起来。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那种无力回天的挫败感和对学生的愧疚。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林柚身体一僵，立刻屏住呼吸，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此刻狼狈的样子。她用手背胡乱擦掉眼泪，希望门外的人能自觉离开。

门铃固执地响了三声，然后停下了。

门外安静了片刻。

就在林柚以为人已经走了，刚松一口气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黄子弘凡发来的微信。

【黄子弘凡】：林老师，你没事吧？

林柚心头一跳，没有回复。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发消息？难道他听到了什么？

几秒钟后，又一条消息进来。

【黄子弘凡】：我...我刚才在楼下，好像听到你这边有动静？你还好吗？

他听到了？林柚心里一紧，是撞到书架的声音？还是她压抑的抽泣声？房子的隔音这么差吗？

她依旧没有回复，希望他能识趣地离开。

门外再次陷入寂静。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就在林柚以为他终于放弃的时候，他的消息又来了。

【黄子弘凡】：我煮了点冰糖雪梨，润肺的。放在你家门口了。你...记得拿进去。

说完这句，聊天界面再也没有动静。

林柚蹲在原地，愣了很久。

冰糖雪梨？润肺的？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里空无一人。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打开了门。

门口的地上，果然放着一个淡蓝色的保温桶，旁边还放着一小盒印着附近药店logo的跌打损伤膏。

保温桶的盖子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龙飞凤舞却不难看的字迹：

【林老师，不知道你怎么了，但这个汤喝下去会舒服一点。药膏是顺便买的，希望对你有用。打扰了。—— 黄子弘凡】

没有多余的问候，没有窥探的意图，只是这样简单而朴素的关心。

林柚蹲下身，拿起那个还带着温热的保温桶和那盒药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涩涩的，又带着一点陌生的暖意。

她关上门，回到客厅，打开保温桶。清甜的梨香伴随着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里面的雪梨炖得晶莹剔透，汤水清澈，还点缀着几颗枸杞。

她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温润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仿佛真的将她心头那股焦灼的燥郁抚平了些许。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焦虑，连晚饭都忘了吃。

她看着那盒小小的药膏，又看了看自己手肘上那块明显的淤青。

他甚至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内心那首混乱、阴暗的乐章，不知何时，节奏慢了下来，混乱的音符被一段温柔、平稳的弦乐慢板所取代，像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安抚着那些不安和焦虑。

他并没有试图闯入她的世界，也没有追问她崩溃的原因。他只是在她世界的边缘，安静地放下一碗甜汤，一盒药膏，然后用行动告诉她：我听到了，我注意到了，我关心你。

这种不带压迫感的、恰到好处的关怀，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林柚抱着保温桶，坐在沙发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甜汤。窗外的夜色浓重，而她的心里，却仿佛亮起了一盏小小的、温暖的灯。

她拿起手机，点开那个黑色剪影的头像，犹豫了很久，最终只打了两个字。

【林柚】：谢谢。

发送成功后，她放下手机，感觉脸上有些发烫。这不是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几乎是在消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她仿佛能听到，从楼下的方向，传来一段极其短暂、轻快而飞扬的钢琴音阶，像星光突然洒落夜空，转瞬即逝，却点亮了整个夜晚。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弯了起来。

也许，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明天，她要用新的方法帮助李薇。而现在，她只需要好好喝完这碗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