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未平

那场在河边戛然而止的告白，像一首弹到最动人处却突然断弦的曲子，余音缠绕在林柚心头，挥之不去。

接下来的几天，她的生活表面一切如常。她依然准时去音乐学院上课，耐心指导学生，认真备课。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她会不自觉地在下课间隙看一眼手机，会在深夜备课时分神，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句低沉的"等我"。

黄子弘凡确实很忙。他发来的消息解释了那天的突发状况——一个新专辑的合作项目临时出了些问题，需要他立即投入处理。他的消息变得简短，但总会附上一句"忙完这几天就来找你"，或是"记得按时吃饭"，像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提醒，提醒着那个未完成的约定。

林柚的回复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分寸，但内心的背景音乐却诚实地泄露了她的心绪。那曾经冷静明晰的旋律，如今掺入了一些迟疑的休止符和微妙的变调，像在平静湖面投下石子后，一圈圈荡开、彼此碰撞的涟漪。

这种变化没能逃过周周敏锐的眼睛。

"柚宝，你最近很不对劲啊。"周五晚上视频通话时，周周盯着屏幕里的林柚，像侦探审视嫌疑人，"面若桃花，眼含春水，还时不时对着手机发呆...快从实招来，是不是和我的偶像有进展了？"

"别胡说。"林柚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就是最近备课有点累。"

"得了吧，"周周拖长了语调，"你这副样子我太熟悉了，分明就是怀春少女的标准表情！上次在咖啡馆我就看出来了，黄子看你的眼神根本藏不住，那叫一个专注深情..."

"我们只是邻居和朋友。"林柚打断她的浮想联翩，语气却不如往常坚定。

"朋友？"周周挑眉，"行，你就嘴硬。不过我可提醒你，像黄子这样的优质男人，身边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要是再这么不温不火的，小心被人捷足先登啊。"

挂断视频，周周的话还在林柚耳边回响。她走到窗边，望着楼下那个熟悉的阳台，夜色中一片静谧。她不得不承认，周周的话在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湖里又投下了一颗石子。

她是在害怕吗？害怕那层窗户纸捅破后，现在这种默契温馨的关系会变质？还是害怕自己习惯了这份特别的关注后，会承受不住可能的失去？

这种陌生而牵动心绪的感觉，让她既期待又不安。

而另一边的黄子弘凡，正处在高强度的工作中。录音棚里，他一遍遍重复着某个乐句，力求完美。但每当休息的间隙，他的思绪就会不受控制地飘向林柚。

他反复回想河边那一刻——她站在夕阳里，微微仰头看着他，眼神清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一刻，他几乎能听见她内心的背景音乐从平缓的叙事曲转向带着期待颤音的乐章。就差一点，他就能把心意说出口。

"黄子，这段再来一遍？"制作人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好。"他收敛心神，戴上耳机。

工作持续到深夜。当他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经过林柚家门口时，他下意识停下脚步。门缝里没有灯光透出，她应该已经睡了。他抬起手，在空中停顿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放下。不能打扰她休息。

回到冷清的公寓，他洗去一身疲惫，却毫无睡意。走到钢琴前，手指无意识地按下一串和弦。耳边仿佛又响起林柚内心那首独特的旋律，最近那旋律里，似乎真的多了几分为他而起的、温柔的波澜。

这个感觉让他胸口发热。

他拿出手机，点开与林柚的聊天界面。时间已近凌晨，他犹豫着该不该发消息。最终，克制不住的思念占了上风：

【黄子弘凡】：刚忙完。你睡了吗？

他以为这个时间她一定休息了，正准备放下手机，屏幕却意外地亮了起来：

【林柚】：还没。在备课。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黄子弘凡的心瞬间落回实处，连疲惫都仿佛减轻了几分。她还没睡！

【黄子弘凡】：这么晚还在备课，别太辛苦。

【黄子弘凡】：我这边的工作快收尾了。

他小心翼翼地抛出引子，心跳不自觉加速。

屏幕那端的林柚，正对着一份乐谱出神。看到他的回复，尤其是最后一句，她的指尖微微收紧。她几乎能想象出他打下这行字时，带着期待的神情。

【林柚】：嗯，你也注意休息。顺利吗？

她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心跳悄悄加快。

【黄子弘凡】：嗯，差不多了。就是...有点想你。

这条消息发出去的瞬间，黄子弘凡屏住了呼吸。这是比河边那次更直白的试探。

林柚看着屏幕上那三个字，脸颊蓦地烧了起来。内心的背景音乐骤然掀起波澜，像被惊扰的琴弦，发出阵阵回响。她握着手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黄子弘凡以为自己的冒进吓到她时，新的消息跳了出来：

【林柚】：明天晚上...我有空。

没有直接回应他的想念，却给出了更明确的答案。

黄子弘凡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喜悦像烟花在胸中炸开。他强忍着立刻冲出门的冲动，手指微颤地回复：

【黄子弘凡】：明天晚上七点，我来接你。

【黄子弘凡】：晚安，林柚。做个好梦。

他再次叫了她的名字，带着藏不住的欢欣。

【林柚】：晚安。

放下手机，林柚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过快的心跳。内心那首一直带着迟疑的乐章，此刻仿佛找到了主旋律，变得清晰而坚定。

她知道，明天晚上，那首未完成的曲子，终将继续它的乐章。

而在另一间公寓里，黄子弘凡对着窗外的夜色，轻轻哼起一段旋律——那是他偷偷为她和那首《溯》写下的新段落，充满了温柔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