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杭州初晴,砚墨相逢
熙宁四年的杭州,春阳正好,西湖的柳丝垂在水面,漾起圈圈涟漪。我跟着伯父——杭州通判陈襄,在府衙的书房整理文书,忽闻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紧接着,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约莫三十出头,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眉梢眼角带着几分不羁的笑意,下颌留着淡淡的胡须,却丝毫不显邋遢,反而添了几分文人的疏狂。
“季常,许久不见,你这杭州通判当得倒是惬意!”他拍着伯父的肩膀,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川蜀口音的爽朗。伯父笑着回拍他:“子瞻,你被贬到杭州做通判,倒还有心思说笑。”
原来他就是苏轼,字子瞻,号东坡居士。此前常听伯父说,他才华横溢,诗文书画无一不精,只是因反对王安石变法,被贬到杭州。我偷偷抬眼打量他,见他正低头翻看桌上的文书,阳光洒在他的侧脸,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认真的模样竟比方才的爽朗多了几分沉静。
“这位是?”他忽然抬头,目光落在我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伯父连忙介绍:“这是我的侄女陈微,刚从眉山来,暂住我家。”我屈膝行礼:“见过苏先生。”他笑了笑,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手中正在研磨的墨:“姑娘也懂文墨?看这墨磨得细腻,想必是个行家。”
我脸颊一红,轻声道:“只是跟着伯父学了些皮毛,不敢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他拿起我刚写好的一幅小楷,仔细看了看:“笔锋清秀,结构工整,是个好苗子。我这里有一方新得的端砚,送你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方砚台,砚台色泽温润,上面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那天的书房,墨香与他身上的酒香交织。他与伯父谈诗论画,从西湖的景致谈到人生的际遇,时而慷慨激昂,时而低吟浅叹。我坐在一旁研墨,听他说“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心里忽然觉得,这个被贬的文人,身上竟有一种让人忍不住靠近的温暖。
第二章 西湖水暖,情愫暗生
从那以后,苏轼常来府衙找伯父,有时会带着他新写的诗词,让我帮忙抄录;有时会约我们去西湖泛舟,教我辨认两岸的花草;有时会在书房里为我讲解书法技巧,他握着我的手,教我如何运笔,掌心的温度透过笔杆传来,让我脸颊发烫。
他待我极好,知道我喜欢吃甜食,便常带杭州的定胜糕给我;知道我想看西湖的荷花,便特意在清晨带我去曲院风荷,说“清晨的荷花带着露水,最是好看”;知道我想家,便用眉山话给我讲他家乡的趣事,逗我开心。
我渐渐发现,自己对他的敬佩,早已变成了爱慕。可他比我大十五岁,已有妻室,我只能将这份心意藏在心底。有次,我们在西湖泛舟,他看着远处的群山,忽然说:“微儿,你就像这西湖的水,清澈又温柔。只是我已娶妻,不能耽误你。”
我心里一紧,强忍着眼泪,笑着说:“先生说什么呢,我只是把先生当长辈。”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愧疚:“是我唐突了。你这么好的姑娘,值得更好的人。”那天的西湖,水波潋滟,可我的心里,却像被雨水打湿的花瓣,沉甸甸的。
第三章 汴京风起,君生我未生
熙宁七年,苏轼被调回汴京,任殿中丞。我也跟着伯父回到汴京,住在府衙里。他常来府衙看我,给我带汴京的点心,陪我去大相国寺看牡丹。可我们之间,却多了一层无形的隔阂,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不再像从前那样和我开玩笑,只是偶尔会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次,他在书房里为我写了一幅字,是他自作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字迹悲伤,让人心碎。“这是我为亡妻王弗写的,”他轻声说,“她去世三年了,我时常会想起她。”我看着他眼中的悲伤,心里满是心疼:“先生,你要保重身体。”
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微儿,你长大了。以后我不在你身边,要照顾好自己。”我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先生,我知道。”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书房。
熙宁九年,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临行前,他在府衙外的柳树下找到我,手里握着那方他送我的端砚:“微儿,这方砚台你拿着,就当我陪在你身边。以后,不要再想我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我接过砚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先生,我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可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命。”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泪水:“微儿,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若有来生,我定要早些遇见你,娶你为妻。”
他转身离开,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口。我握着端砚,站在柳树下,哭了很久。我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可我不后悔,至少,我曾遇到过他,曾爱过他,曾在他的生命里,留下过一段短暂却美好的回忆。
后来,我嫁给了一个普通的读书人,他待我很好,可我心里,始终有一个角落,藏着那个在杭州西湖与我初遇的青衫男子,藏着他的笑声,他的诗词,他的温柔。每年春天,我都会带着那方端砚,去西湖泛舟,看着远处的群山,想起他说的“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想起他说的“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眼泪总会不自觉地掉下来。
苏轼的故事,被永远写进了史书,他的诗词,流传千古,被后人传颂。而我,只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一个曾深深爱过他的女子。可我知道,在他的心里,也一定有一个角落,藏着我,藏着我们在杭州西湖的那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