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沿着玻璃窗蜿蜒而下，将米花町夜晚的灯火晕染成模糊的光斑。
黑羽凛坐在波洛咖啡厅靠窗的位置，面前的咖啡已经微凉。他的姿态放松，甚至带着一丝这个年纪高中生该有的慵懒，只有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眸，在偶尔抬起扫视窗外时，会掠过一丝训练有素的光。
他在等人，也在警惕。
组织的训练早已刻入骨髓——如何利用镜面反射观察环境，如何选择最利于防守和撤退的位置，如何让呼吸和心跳在需要时完美地融入背景噪音。
这些技能让他活了下来，也让他此刻坐在这里，像一个带着剧毒的糖果，包装精美地放在光明之下。
“久等了，凛。”
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运动后的些微喘息。工藤新一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发梢还挂着未干的水珠，蓝色的校服外套肩头深了一块颜色。
“刚到。”凛将早已准备好的热毛巾推过去，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顺手而为，“擦擦吧，大侦探。这么狼狈，又遇到案子了？”
他精准地控制着语调，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和一点点揶揄。这是“黑羽凛”该有的反应。
新一接过毛巾，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路过三丁目，帮一位老奶奶找到了跑掉的猫而已。”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凛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丝探究，“倒是你，每次见你，都感觉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的行程。”
凛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依旧是无可挑剔的浅笑：“只是巧合。而且，关注你的动向，很奇怪吗？”
这话里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亲近，像羽毛轻轻搔过。新一果然被带偏了话题，耳根微热地轻咳一声，转而讨论起最近轰动全国的连环盗窃案。
凛一边听着，一边在脑中飞速调取相关信息。组织的数据库里有这个案子的记载，手法干净利落，不像普通毛贼。但他不能直接说出来，他需要引导。
“犯人很聪明，刻意避开了所有新式监控，但对老式模拟信号监控的盲点却了如指掌。”凛端起咖啡，轻轻搅动，“像是……受过旧时代情报训练的人。”
新一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你也这么觉得？我分析了所有案发现场的地图，发现他选择的路线……”
看着陷入沉思和兴奋推理中的新一，凛的心底泛起一丝微弱的暖意，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寒覆盖。这光芒如此耀眼，也如此脆弱。而他，一个从黑暗最深处爬出来的人，真的可以站在这样的光芒旁边吗？
“导师”冰冷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情感是多余的奢侈品，是致命的弱点。凛，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别让我失望。”
他最完美的作品，却成了他最彻底的叛徒。
讨论在融洽的气氛中结束。雨势渐小，两人并肩走出咖啡厅。
就在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街角时，凛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空气中有一丝极淡的、特殊的硝烟味，混合着高级皮革和……杜松子酒冷冽的气息。
是琴酒。他常用的那辆保时捷356A，刚刚就在这里停留过。
凛的肌肉瞬间绷紧，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呼吸频率都维持着原样。他自然地侧过身，假装被路边的自动贩卖机吸引，挡住了新一的部分身形，同时也将自己的面孔隐藏在阴影里。
“怎么了？”新一问。
“有点渴了，想买罐咖啡。你要吗？”凛的声音平稳，甚至带着点随意。
“这么晚还喝咖啡，小心失眠。”新一不疑有他。
就在凛投币的瞬间，他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不远处巷口地面的一样东西——一个非常小巧，几乎与湿漉漉的地面融为一体的金属构件。那是伯莱塔M92F手枪的击针销，只有在不完全分解保养时才会取出。
是琴酒留下的？还是……他故意的？
凛的背脊窜上一股寒意。琴酒不可能没发现他。以那个男人的能力，在这么近的距离内，自己的存在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他留下这个，是在警告？还是在标记？
“凛？”新一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疑惑，似乎察觉到了他瞬间的凝滞。
凛立刻按下按钮，贩卖机发出咕咚一声。他弯腰取出咖啡，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常色。
“没什么，只是在想案子。”他将一罐咖啡递给新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个巷口，东西已经不见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但他知道不是。琴酒来过了，看见了他，然后像幽灵一样消失了。留下了一个无声的、只有他们之间才能理解的讯号。
——我知道你在这里。
——我在看着你。
回家的路上，那股无形的压力如影随形。直到将新一送到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看着他房间的灯亮起，凛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独自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夜风吹过，带来雨后清新的草木气息，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今天他成功地在工藤新一面前维持了“黑羽凛”的伪装，甚至更进一步地拉近了关系。
但他也清楚地意识到，来自黑暗的视线，从未真正离开。
他掏出钥匙，打开公寓的门。屋内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然而，在开关旁边，光洁的墙面上，被人用某种特殊的、只有在特定角度光线下才能看到的荧光涂料，留下了一个简洁的标记。
那是一个抽象的蜂巢图案，以及一个代号。
——【Scotch】。
凛的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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