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发酵的酸腐气混杂着雨后泥土的腥味，像一块湿透的脏布，死死捂在叶晚的口鼻上。她蹲在城东老街污水横流的巷口，对着垃圾桶干呕，胃里空无一物，只有胆汁灼烧喉咙的苦涩。
几小时前，她还在明亮的办公室里，为那个至关重要的提案做最后冲刺。然后，电话来了。人事部冰冷的声音宣告了她的“优化”，连同她拒绝部门经理那双不老实的手的代价，一同砸下。
手机屏幕亮着，银行APP里那可怜的数字，在昂贵的房租和母亲沉重的医药费面前，不堪一击。绝望像冰冷的藤蔓，勒紧她的喉咙。
一阵寒风卷过，吹起地上的污物。一张被雨水打湿、边缘卷曲的烫金名片，打着旋儿，贴在了她沾满泥水的鞋尖上。
叶晚下意识地弯腰。
触感微凉。厚重的哑光黑卡纸，只有一行简洁的银色字体：
镜像诊所｜完美人生定制
地址位于那座城市传说中、用金钱与权势堆砌的“云顶”区域。
一股极其微弱、却瞬间穿透周遭腐臭的气息，钻入她的鼻腔。
冰冷。凛冽。带着一丝金属与霜雪交融的异香。
这味道……她猛地想起！几天前，在医院VIP病房区的电梯里，那位被众人簇拥、如同明珠般耀眼的李太太身上，正是这种独特的、冰冷的香气！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此刻，这香气附着在名片上，少了李太太那种掌控一切的强大，却多了一丝……幽深的诱惑。如同黑暗森林里，对迷途旅人闪烁的、危险的光。
她的心猛地一跳，颤抖着翻过名片。
背面，右下角，一小片刺眼的、暗红色的污渍。
血。
已经干涸成不祥的棕褐色。血迹旁，是三个潦草、扭曲、仿佛用尽最后力气划下的字迹：
救救我
那字迹透出的恐惧，如同冰锥，狠狠刺穿她摇摇欲坠的心防。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将名片甩开。
名片落在污水里，黑色的卡纸吸饱脏水，那行银色的“完美人生定制”在污浊中反而更加诡异刺眼。
救救我？
是谁？是留下名片的求救者？还是这“完美人生”本身，就是一场需要献祭的骗局？
冰冷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理智在尖叫：快走！远离这不祥之物！
可是……另一个声音，在绝望的深渊里幽幽响起：
完美人生定制……李太太……
优化？拒绝的代价？医药费？房租？饭钱？
你，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巷子深处传来野猫凄厉的嘶叫。叶晚浑身一颤，目光却无法从污水中的名片上移开。那冰冷的异香，仿佛拥有了生命，丝丝缕缕缠绕着她，钻入骨髓。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再次弯下腰。冰冷脏水浸湿指尖。她屏住呼吸，像从毒蛇口中夺食，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了名片的边缘。
那三个血字——“救救我”——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恶魔的邀请函。
她紧紧攥着这张湿漉漉、散发不祥的名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股冰冷的、混合着绝望与病态渴望的洪流，在血管里奔涌。
镜像诊所……完美人生……
那冰冷的异香，萦绕不散。它不再仅仅是李太太的味道，不仅仅是名片上的残留。它仿佛成了她自身绝望深处滋生出的气味，引导着她，一步步走向那个未知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深渊入口。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