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并未驶向威严煊赫的摄政王府正门,而是绕至一条僻静的侧街,停在一扇毫不起眼的黑漆角门前。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两名穿着体面、神色恭谨的婆子垂首侍立。没有多余的言语,苏婉抱着她的箱子,像个提线木偶般被引了进去。
入门并非想象中的庭院深深,而是一道曲折的回廊,廊下灯火昏黄,仅能照亮脚下青石板路。回廊连接着一处独立的院落,粉墙黛瓦,小巧玲珑,院中植着几竿翠竹,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平添几分清幽,却也……更像一处精致的牢笼。
她被径直送入正房。屋内陈设简洁雅致,一应俱全,熏笼里燃着淡淡的安神香,与她想象中阴森的地牢或是审讯室截然不同。但这反常的“礼遇”,只让她心头更沉。
“姑娘请在此稍候,王爷稍后便到。”婆子语气平板地说完,便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咔哒”一声轻响,像是落锁的声音。
苏婉猛地冲到门边,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她又跑到窗边,窗户也从外面被什么东西顶住了。果然是被关起来了。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怀里的箱子“咚”一声落在腿边。绝望如同潮水般涌上,淹没了最初的惊恐,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茫然。
他把她关在这里,想做什么?审问?羞辱?还是……她不敢再想下去。
时间在死寂中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像是煎熬。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房门外。
苏婉浑身一僵,猛地抱紧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房门被推开。
萧琢走了进来。他已褪去玄色大氅,只着一身墨色常服,更显得身姿挺拔,气质清冷。他反手关上门,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蜷缩在门边的苏婉身上。
他没有立刻走近,而是踱步到窗边的紫檀木椅前,拂衣坐下,姿态闲适,仿佛这里是他自家的书房。
“箱子。”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婉心脏骤缩,下意识地将腿边的箱子往身后藏了藏,尽管这动作徒劳又可笑。
萧琢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眸色微沉。“需要本王亲自来拿?”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压力。苏婉知道,躲不过了。她颤抖着手,将那个沉重的紫檀木箱从身后拖出来,却迟迟没有递过去。
萧琢似乎耗尽了耐心,他站起身,几步便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他没有弯腰,只是垂眸看着她,伸出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蕴藏着可怕的力量。
苏婉仰头看着他冷硬的下颌线,和他那双深不见底、映不出丝毫情绪的眼眸,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熄灭。她闭上眼,认命般,用尽全身力气,将箱子推到了他脚边。
紫檀木箱与地面接触,发出沉闷的声响。
萧琢弯腰,轻而易举地提起了那个对她而言沉重无比的箱子。他走回椅子边,将箱子放在身旁的小几上,却没有立刻打开。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箱盖,目光再次落在苏婉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
“说说吧,”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苏二小姐。”
“费尽心机,临摹本王这么多……画作,”他顿了一下,那个短暂的停顿让苏婉的心跳漏了一拍,“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