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在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中,逐渐由浓墨转为鱼肚白。
苏婉蜷在床角,维持着那个自我保护的姿势,一夜未眠。眼睛干涩发胀,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昨夜种种,尤其是萧琢最后那两句魔咒般的话。
“很好。”
“记住你今晚说的话。”
每一次回想,都让她心头一阵莫名的悸动与恐慌。
门外再次传来响动,是锁匙转动的声音。苏婉猛地坐直身体,心脏不受控制地紧缩起来。是他又来了吗?
进来的依旧是那两个沉默的婆子,端着洗漱的清水和一份简单的早膳——清粥,几样小菜,还有一碟精致的点心。
“姑娘请用。”婆子放下东西,垂手立在一旁,依旧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苏婉没有动。她看着那热气腾腾的粥,胃里却一阵翻搅,毫无食欲。
“王爷……”她迟疑着开口,声音因一夜未眠和之前的哭喊而沙哑,“王爷有何吩咐?”
她需要知道下一步是什么。是审判?是发落?这种悬而不决的状态,比直接的惩罚更折磨人。
其中一个婆子微微抬眼,语气依旧平淡无波:“王爷已去上朝。姑娘若无吩咐,奴婢们就在门外候着。”
上朝?
苏婉愣住。他……他就这样走了?把她关在这里,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去上朝了?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他难道不该急着处理她这个“胆大包天”的罪人吗?
“那……我何时可以离开?”她抱着微弱的希望追问。
婆子低下头:“奴婢不知。一切但凭王爷吩咐。”
希望破灭。苏婉的心沉了下去。她依旧是囚徒,只是这牢笼,暂时披上了一层温和的外衣。
婆子们不再多言,安静地退了出去。房门再次被锁上。
苏婉看着那扇门,只觉得无比压抑。她走到桌边,看着那份早膳,最终还是坐了下来,机械地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已经有些温凉的粥。
味道很好,米粒软糯,小菜清爽。可她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蜡。
用完早膳,她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踱步。房间陈设简单,除了床、桌椅、矮柜,并无他物。窗户被封死,门被紧锁。她试图从门缝中向外看,也只能看到一小片空无一物的廊檐。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更久,门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这一次,脚步声沉稳而独特,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韵律。
苏婉的背脊瞬间僵直。
是他。
锁匙转动,房门被推开。萧琢走了进来。
他已换上了朝服,玄色为底,金线绣着狰狞的蟒纹,宽肩窄腰,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威仪天成。带着一身从外面带来的、清冽的晨露气息。
他的目光径直落在苏婉身上,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看到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裙,洗漱过了,似乎还用了些早膳,他几不可察地颔首,仿佛对这“安分”的状态还算满意。
苏婉紧张得手心冒汗,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蜷缩起来。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是该跪地求饶,还是该继续维持那昨晚被逼出来的、破罐破摔的沉默。
萧琢却没有立刻说话。他踱步到房间中央,视线掠过角落矮柜上那只空了的紫檀木箱,然后才重新看向她。
“收拾一下。”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天生的命令口吻。
苏婉一怔,抬头看他,眼里满是茫然。收拾?收拾什么?这房间不是已经很整洁了吗?还是……他要她收拾东西,准备处置她了?
她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萧琢看着她那双写满不安和疑惑的眼睛,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
“跟本王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