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牛鼻子

晨光微微升起，一抹淡淡的白光从东方天际缓缓渗出，驱散了笼罩整夜的黑暗。长清推开房门，“吱呀”一声轻响，他深吸了一口气，阳光带着暖意扑面而来。他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抬手从腰间抽出那把满是缺口的破刀，手腕一翻，刀身在晨光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

刀锋撕裂空气，发出阵阵破空声。正当长清舞得起劲时，一个沙哑而苍老的声音突然从不知何处传来：“刀是不错，可差了点味儿啊。”声音中透着几分戏谑，又夹杂着某种熟悉的韵味。

长清猛地收住动作，警觉地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看到。他皱了皱眉，脑海里飞快地翻找记忆，总觉得这声音像是在哪里听过。“咦？谁？”他的目光在院子角落扫过，又抬头望向屋顶，心里嘀咕着。

就在他满心疑惑的时候，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从头顶传来：“哈哈哈，年轻人，这么快就把我忘了？”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瓦顶出来。那人看起来有些得意，刚刚想踏出一步，脚下却没站稳，“咣当”一声，踩碎的瓦片掉落下来，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紧接着，那身影也跟着摔了下来，脸朝下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哎哟喂！”

“谁啊！又上瓦顶！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快来赔钱！这个月都几次了！”镇长愤怒的咆哮从门外远远传来，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打破了镇长的美梦。。

那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咳嗽了几声“咳咳……年轻人，别在意这些细节啊，哈哈。”虽说嘴上这么说，他的脸上却写满了尴尬，一边整理歪斜的道袍，一边偷偷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长清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怪异的老男人：一件破旧的道袍挂在身上松松垮垮，几颗泛黄的大牙露在外面，加上一脸老不正经的笑容，让他顿时想起了什么。“想起来了！您是桃源镇的那个老先生吧？”想到这里，他连忙弯腰鞠躬，语气恭敬。

牛鼻子老道见状，背着手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抬起下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是啊是啊，正是老夫。多谢你记得我。”他说着，还不忘伸手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须。

“老先生，之前多亏了您的符咒，不然我这次去桃展村，怕是要栽跟头了。”

“咳咳，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老道挥了挥手，故作潇洒，但眼神还是忍不住瞟向自己的衣袖，似乎在检查刚才摔跤时沾上的灰尘。

“对了，老先生今天怎么有闲心跑到这儿来了？”

“老道，云游四海，自在洒脱，出现在哪都不奇怪。”

“我记得您说您是桃源城的老住户吧？”

“呃……这个嘛……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老道挠了挠头，目光游移不定，显然不愿意透露更多。就在他四处张望时，视线突然定格在长清手里那把破刀上，眼里闪过一丝灵光。

“对了，我是来指点你的。”老道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

“诶？指点我？老先生有什么高见吗？”长清愣了一下，连忙追问。

老道走上前，一把抢过破刀，掂量了几下，随后手腕轻轻转动，刀尖便开始在空气中舞动起来。“你瞧，你的刀杀气太重，刚则易断。刀法之道，贵在柔韧，而非一味追求刚猛。来，看好了。”他的动作缓慢而流畅，每一刀划过空气，都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长清屏住呼吸，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那片刀影之中。他的思绪渐渐放空，眼中只剩下那把刀的身影。刀光如水，在晨光下泛起层层涟漪，既有涌动的波涛，也有静谧的湖面。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湖泊之中，四周环绕着潺潺的流水声。

“年轻人，好好感悟，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天下莫不知，莫能行。”老道的声音低缓悠长，每个字都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中，在长清心中荡开圈圈涟漪。

一套刀法施展完毕，老道将刀收入手中，长清才缓缓回过神来，眼神中多了一丝明悟。

“懂了吗？”

“懂了！谢谢老先生！”长清再次鞠躬，满怀感激。

“嗯？这小子悟性还真好？不对，说不定只是表面功夫罢了，还得再观察观察。”老道暗自思索，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眯起眼睛打量着长清。

“老先生，您在想什么呢？”长清察觉到对方的走神，忍不住问道。

“啊！”老道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把刀藏到身后，“没、没什么。记住，年轻人，当力量不足时，可以试试以柔克刚，以弱胜强……懂了吗？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语速飞快，说完就纵身一跃，转眼消失在晨光之中。

“诶？等等！老先生，我刀还没还给我呢！”长清追到院门口，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和渐渐散去的薄雾。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老先生，还真是特立独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