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风扇的嗡鸣和屏幕的光亮，像一根细针，刺破了房间里醉生梦死的混沌。
陈默猛地一颤，像是从噩梦中惊醒，浑浊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茫然地聚焦在亮起的屏幕上。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抓鼠标，手臂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然后，他才迟钝地意识到房间里多了个人。
他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对上林洛平静无波的脸。
惊恐和被打扰的恼怒瞬间冲散了他的睡意。
“你他妈谁啊？！”他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宿醉未醒的暴躁，挣扎着想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却晃了一下，又跌坐回去，只能徒劳地抓紧了手里的酒瓶子，仿佛那是唯一的武器。
林洛没回答他的问题。
她的目光扫过屏幕上显示的简单桌面背景。
一张某个科幻电影里的宇宙星图，干净得与这个垃圾场般的环境格格不入。
看来他至少还会维护这台机器。
“陈默。”她开口，叫出他的名字，语气肯定，没有任何疑问。
陈默瞳孔一缩，警惕性更高了：“你怎么知道我名字，谁让你来的，顾晏辰的人？”
提到顾晏辰三个字时，他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林洛忽略了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星流底层架构，基于动态哈希链的异步共识机制，想法不错，可惜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陈默。
他整个人僵住了，脸上的愤怒和醉意瞬间褪去，只剩下震惊和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那是他和导师耗尽心血设计的核心算法代号和理念，在外界看来，那技术早就随着导师的死亡和工作室的解散而灭了。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林洛走到桌边，手指拂过落满灰尘的显示器边缘，留下几道清晰的痕迹。
“比如，我知道星流的原始代码备份，并不像外界说的那样完全损毁了。”
陈默猛地吸了一口凉气，眼神变得极其锐利，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困兽：“你到底是谁？！”
“一个能让你拿回一切的人。”林洛终于将目光完全落在他脸上，那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或者你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抱着你的酒瓶，等着哪天醉死或者被债主逼死，让你导师在天之灵看着顾晏辰用你们的心血名利双收。”
导师的死是陈默心里最深的伤疤，被林洛这样毫不留情地揭开，他额角青筋暴起，拳头紧握，酒瓶被他捏得吱嘎作响，但最终，那鼓起的力气又泄了下去，只剩下更深的痛苦和无力。
“拿回？怎么拿回，我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势力那么大。”
“你还有脑子。”林洛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还有不甘，这就够了。”
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向门口，脚步没有任何犹豫。“明天早上八点，南苑路，时光咖啡馆，带上你还能运转的脑子，和你没被酒精泡烂的技术。”
走到门口，她停下，侧过半张脸，声音清晰地传过来：“如果你还想当个废物，就不用来了。”
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楼道里依旧昏暗难行。
林洛面无表情地走下楼梯，离开了这片破败的区域。
找到陈默，只是第一步。
确认这把刀还有基本的硬度和材质，接下来是如何打磨。
而她自己的利息，也该开始收取了。
回到那个破旧小区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楼下碰到了收垃圾的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林洛径直上楼。
苏晚晴的房门依旧关着，但里面没有哭声。
一片死寂，反而比哭泣更让人琢磨不透。
林洛没去打扰。
她回到自己房间，关好门，再次拿出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
电量只剩百分之十五。
她需要更稳定的网络和更强大的计算设备。
网吧环境太差，而且有监控。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
对面那栋楼的几户人家亮着灯，窗户上映出电视的蓝光。
她仔细观察着，寻找着可能存在未加密或者使用弱密码的Wi-Fi信号。
手机Wi-Fi列表里跳出来十多个信号。
大部分都加了密。
有几个名字像是默认名称或者简单数字组合的。
她尝试连接密码。
失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电量提示低于百分之十。
她不死心，继续尝试。
一个信号强度很弱，名字是“ChinaNet-开头后面一串数字”的公共热点跳了出来，这个通常需要手机验证码登录，不在她考虑范围。
最后，她的目光锁定在一个信号名称为“wuxianmima”的Wi-Fi上。
无限密码？
还是“无密码”的谐音？
她点了一下连接。
没有弹出密码框。
信号图标闪烁了几下，显示连接成功。
林洛眉梢微挑。
运气不错。
连上了网络，她立刻打开浏览器，没有登录任何个人账户，而是直接输入了一个国外隐私保护性较好的搜索引擎网址。
她需要工具。
一些不在普通应用商店里，但能在底层网络中找到的，用于渗透测试和信息扫描的小工具。
她插上充电器，一边充电，一边快速浏览那些工具的使用说明。
大部分工具需要在命令行环境下运行，手机操作起来很麻烦，但有一个端口扫描器和一个小型的漏洞数据库查询工具，可以通过简化的图形界面进行操作，虽然功能有限，但对她目前来说，够用了。
目标：顾氏集团对外公开的官方网站和几个主要的业务子公司网站。
这些地方通常防御较强，但往往会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
她将顾氏集团的官网地址输入端口扫描器。
扫描结果很快出来，列出了几十个开放端口。
时间在寂静的房间里流逝，只有手机充电时微弱的电流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的声音。
扫描器发出了一个微弱的提示音。
在一个用于文件传输服务的非标准端口上，匹配到了一个低危漏洞。
但，足够了。
林洛不需要控制什么，她只需要制造一点小小的麻烦。
按下回车。
成功了。
顾晏辰在商场上不可能没有敌人。
然后，她注册了一次性的海外匿名邮箱。
在邮件正文里，她把漏洞写上去。
她将邮件分别发送到筛选出的三个邮箱地址。
做完这一切，她退出匿名邮箱，清除所有相关记录。
拔掉手机充电器，电量显示百分之六十八。
窗外，夜色浓重。
远处城市的霓虹灯模糊地亮着。
林洛将手机扔回床上，自己也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利息已经付了，虽然微薄，但这是一个开始。
对于陈默和苏晚晴，她播下了种子，也点了火。
现在，需要等待。
这具身体的虚弱，信息的匮乏，都是需要尽快解决的短板。
在陷入睡眠之前，最后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那个咖啡馆，明天陈默，会来吗？
不来，就证明他连当废铁回收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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