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林洛把苏晚晴叫到跟前,递给她一个小巧的像口红一样的东西,但质感是冰冷的金属。
“录音笔,打开开关,放进你外套内衬口袋里,不容易被发现。”林洛演示了一下,“今晚顾晏辰可能会回来拿文件,这是你的机会。”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接过那个小玩意儿,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机会?什么机会?”
“让他亲口承认一些事情的机会。”林洛看着她,眼神锐利,“比如,他转移财产的目的,比如,他和柳依依的关系,比如……他对你父亲公司动的手脚。”
苏晚晴手一抖,录音笔差点掉在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跟我说这些?”
“他不会主动说。”林洛语气平静,“你需要引导他,刺激他,利用他对你的轻视,利用他现在可能有的那点烦躁和不耐烦,记住你这段时间练的东西。控制你的表情,你的语气,让他觉得你还是那个可以被他随意拿捏,套出话来的蠢女人。”
苏晚晴脸色发白,呼吸变得急促。这比上次偷U盘更让她恐惧。
那是趁人不在,这次是要当面交锋,还要在对方眼皮底下录音。
“我……我不行的……”她声音带着颤音。
“不行?”林洛挑眉,“那你就等着他把你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榨干,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扔掉,或者,等着柳依依哪天心情不好,再在网上发点你的‘近况’,让你彻底身败名裂。”
苏晚晴攥紧了手里的录音笔,金属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林洛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她心上。
“我该……怎么做?”她抬起头,眼睛里是挣扎和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林洛凑近她,压低声音,快速而清晰地交代了一番。
晚上八点多,顾晏辰果然回来了,他似乎心情不佳,眉头紧锁,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他径直走向书房,甚至没多看坐在客厅昏暗灯光下的苏晚晴一眼。
苏晚晴按捺住狂跳的心脏,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跟了过去。她按照林洛教的,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书房门口,用一种带着怯懦和一丝委屈的声音开口:“晏辰……”
顾晏辰正烦躁地翻找着文件,闻声转过头,看到是她,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尽快搬走吗?”
“我……我没地方去……”苏晚晴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努力扮演着过去的自己,“那些钱……你答应给我的生活费,还没到账……我连吃饭都……”
顾晏辰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不耐烦:“钱?苏晚晴,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钱?你苏家就是个无底洞!要不是我,你们早就……”
他顿住了,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烦躁地挥挥手:“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
苏晚晴没有滚。
她抬起头,眼圈适时地红了,但眼神里带着一种执拗:“晏辰,我知道你恨我爸爸以前……看不起你。可那些都过去了。我们毕竟夫妻一场,你就不能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给我一条活路吗?柳依依她……她有的,我为什么不能有?那些本来就有我的一份!”
她故意提起柳依依,提起财产。
顾晏辰果然被激怒了,也许是酒精作用,也许是他根本就没把现在的苏晚晴放在眼里。
他猛地将手里的文件摔在桌上,几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充满嘲讽:
“情分?苏晚晴,你跟我谈情分?你爸当年像施舍乞丐一样给我机会的时候,怎么不谈情分?我告诉你,你们苏家的一切,包括你,都是我应得的战利品!柳依依至少懂得怎么哄我开心,你呢?除了哭哭啼啼,还会什么?活路?我给你留着脸面,没把你爸那些烂账捅出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要钱?做梦!”
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晚晴的耳朵里。
她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种接近成功的紧张。
她能感觉到外套内衬口袋里,那个小小的录音笔正在无声地工作着,记录下这每一句充满罪恶的狂言。
她强忍着没有反驳,只是用那种被深深伤害、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顾晏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这副样子似乎取悦了顾晏辰,让他有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他冷笑一声,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残忍:“识相点,赶紧消失。再让我看到你,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继续翻找文件。
苏晚晴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低下头,用手背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了句“我知道了”,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书房。
直到走出别墅大门,来到冰冷的夜风中,她才敢大口呼吸。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双腿软得几乎站立不稳。她紧紧按住外套口袋的位置,那里,装着今晚最大的收获。
一辆黑色的普通轿车无声地滑到她身边。车窗降下,是林洛。
苏晚晴拉开车门坐进去,第一时间将那个还带着体温的录音笔掏出来,递给林洛。她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林洛接过录音笔,插上耳机,快速听了一遍。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听完后,拔下耳机,将录音笔谨慎地收好。
“可以了。”她只说了一句。
苏晚晴瘫在座椅上,闭上眼睛,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刚才在顾晏辰面前强装出来的软弱和委屈,此刻化作了巨大的疲惫和后怕。
但疲惫之中,又有一丝微弱的、奇异的力量在滋生。
她拿到了钥匙。一把能打开真相之门,也能将顾晏辰推向深渊的,关键的钥匙。
车子发动,驶入夜色。
苏晚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第一次觉得,这座城市冰冷的灯光,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