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一个月后的某个清晨，天刚蒙蒙亮。

苏晚晴被手机预设的闹钟准时唤醒。

她关掉闹钟，没有赖床，利落地起身，换上运动服，准备开始新一天的晨跑。

这已经成为她雷打不动的习惯。

当她推开卧室门时，却看到林洛的房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仿佛从未有人住过。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拽住了她。她快步走到客厅，餐桌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摆着简单的早餐，只放着一个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下面压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她拿起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打印出来的，没有任何署名的字：

“路已铺就，各自珍重。”

字迹冰冷，没有任何温度和留恋。

苏晚晴拿着纸条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早知道这一天会来，林洛不属于这里，她就像一阵风，完成任务便会离开。

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胸口还是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空落感。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纸条，打开了那个文件袋。

里面不是钱，也不是什么煽情的告别信。

是几份整理得极其清晰专业的文件。

一份是某家信誉良好的私人侦探社的联系方式和已预付半年费用的凭证，附言简单写着“定期核查，防患未然”。

一份是几家与“方舟科技”业务有潜在互补性、且创始人背景干净，值得接触的初创公司资料，关键点和合作可能性都做了批注。

最后一份，是一个加密的U盘和一行手写的密码。纸条背面有一行小字：“陈默技术备份，非生死攸关，勿动。”

没有一句废话，全是实实在在、能帮助她在这个世界更好立足下去的东西。这就是林洛的风格。

苏晚晴将文件仔细收好，紧紧攥在手里。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苏醒的街道。晨跑的人开始出现，环卫工人沙沙的扫地声由远及近。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真的要靠自己了。

没有时间伤感。她换好鞋，推开家门，走进了微凉的晨风中，开始了一个人的奔跑。步伐稳定，目光坚定。

同一时间，“方舟科技”的办公室内，灯火通明。

陈默和几个核心技术人员熬了个通宵，终于攻克了一个困扰他们好几天的性能瓶颈。众人欢呼雀跃，吵着要让陈默请客吃早餐。

陈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大手一挥：“行！楼下早餐店，管够！”

他拿起手机，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洛。那个号码他拨过无数次，虽然林洛很少接，偶尔接了也只是寥寥数语，但他已经习惯了在取得阶段性成果时向她汇报。

这一次，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陈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愣了几秒，不甘心地又拨了一遍。

依旧是空号。

他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周围同事的喧闹声仿佛瞬间被隔绝开来。一种清晰的预感告诉他，她走了。

就像她突然出现，用匪夷所思的技术思路和冷酷的手段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一样，现在，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默哥，走啊！愣着干嘛？”有同事过来揽他的肩膀。

陈默回过神，扯了扯嘴角：“来了。”

他将那个已经变成空号的联系人默默删除，把手机塞回口袋，跟着同事们走向门口。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有些刺眼。

他心里清楚，没有林洛，就不会有今天的“方舟”，也不会有这个重获新生的陈默。他欠她一条命，和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份债，恐怕是没机会还了。

他能做的，就是把她指引的方向走下去，把“方舟”做好，把技术做到极致。这大概，也是她唯一想看到的。

城市的边缘，长途汽车站。

林洛背着那个看起来空荡荡的旧双肩包，买了一张最早班次，前往邻省一个偏僻小镇的车票。她穿着最普通的牛仔裤和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混在候车室里形形色色的旅客中，毫不起眼。

她坐在硬邦邦的塑料椅上，闭目养神。脑海里，观测者那没有任何语调的声音准时响起：

【世界T-734任务完成。核心锚点苏晚晴命运轨迹已成功扭转，稳定性提升至标准阈值。积分结算中……】

【结算完毕。准备进行下一阶段传送。目标世界：编号K-881，废土末日背景。核心锚点：雷炎。任务目标：确保其建立并稳固曙光幸存者基地。】

废土末日？听起来比霸总世界有意思点。

林洛睁开眼，眼底没有任何对上一个世界的留恋，只有准备好迎接新挑战的漠然。

广播里响起她所乘班次的检票通知。

她站起身，拉了拉帽檐，随着人流，走向检票口。

步伐平稳，没有丝毫犹豫。

对她而言，一个世界的结束，不过是另一个游乐场的开场。

汽车缓缓驶出喧嚣的车站，汇入初升朝阳下的车流，朝着未知的方向驶去。